一时间,众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微妙。
方才,在场没几个人真信关无寄的鬼话,不过觉得他十分会讲故事罢了。
这会,要论巧合,这也过巧了。
关无寄还发愣时,那只才飞出去的鹰又转了回来,张嘴,忽然衔起关无寄的后领,一提。
关无寄整个人瞬间悬空了。
他朝下呆呆望着三人,三人也呆呆望着他,眼睁睁看着关无寄被鹰衔着飞走了。
“咚。”
黑鹰一松口,关无寄重重落在大地上,他揉着腰站起来,眼前是一袭黑衣的诡辨。
诡辨手中捧着黑鹰方才衔来的青莲珠,慢条斯理道:“亏得我这回留心。”
诡辨将这只青莲珠给了关无寄,自己那边也备了一只,两只珠子本是一对,故而她能在另一颗珠子上看见关无寄的情形。
那两个侍卫一出现,诡辨就召来黑鹰,寻关无寄而去。
“这样挺好的。”关无寄感激一番,接着道,“以后我行动,有你在后头盯着,不至于出大事。”
诡辨轻轻冷哼一声:“怎么,还赖上了?”
关无寄同诡辨打趣完后,说了方才探访地库一事。
“那些玉石绝不简单,你也看到了,解愠在提醒我。”
召仁门主要将那些“奇珍异宝”送往西北,却又绕着官兵,定有所预谋,诡辨也意识到了这点,凝眉道:“你说他们要谋反,先霸占西江湖对吧。”
“西江湖也非那么好攻的,他们所需的不仅是兵器与人力。所以我估计,他们送这个东西,是想在西江湖做一个阵法。”
北域有烨族集聚,阴气浓重,再运送这些石头过去,足以构成一个法力强大的阵。
关无寄目光一凛。
这回,他真的得好好提醒子令了。
过了须臾,陌尚来报:“召仁门门主来了。”
黑鹰仍停在诡辨身侧,关无寄朝诡辨抛了个眼色,诡辨会意,乘黑鹰而走。
下一刻,召仁门主进入酒庄,对着佯装惊魂未定的关无寄抱拳,顺道说了几句宽慰话。
“看来那珠子,真如您说得那般神啊。”
关无寄料到他会对珠子好奇,早将青莲珠藏起来,换了一只普通的水晶球,掏出,在门主面前转了转,叹道:“是个宝贝。”
门主看着,不知不觉伸出手一触,关无寄猛然收回珠子,“别别别乱碰,这东西掉了,什么下场,方才你也是看见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门主将话题引上正事:“今日我来,还是上午那事,不知关掌柜这回可否帮在下一个小忙呢。”
他说的便是送玉石一事。
关无寄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面上笑得很是轻松:“关某在所不辞,只是想问下门主,这批货急不急,若急得话,关某这边可能有点麻烦。”
门主道:“说急也不算,但也不能怠慢。”
“您能接受的,最长的时间是多少?”
“一个月内。”
从桃源到西北,不借灵力与法术,光靠车马,按快的算,大概需要二十天。
一个月内,说明门主还挺急的。
关无寄在心底打了个算盘,路上最快需要二十天,那留给他准备的时间,只有十天。
这一旬的时间内,他要将消息传达到皇城,皇城派兵至西北,拉开一道防线。
而皇城离西北,比桃源更远。
那么多兵,是无法使用缩地之术的,那样耗费的灵力太大了。
也就是说,待关无寄的消息传到皇城,皇城发兵到达西北,西北大阵已成。
“成。”
关无寄展开眉头,一口答应。
门主自是喜滋滋地离开了,关无寄一人坐在原地,撑着脑袋苦思冥想。
想着,抓来一张纸,提笔写了两行字,系了一根绳,挂在阿欢脖子上。
消息,还是要传给子令的。
这回不同上一次,上一次只是冷冰冰的兵器,这次是灵器,破坏能力上了好几阶。
诡辨指了指身侧的黑鹰:“让它去吧,它比那些劣马快多了。”
黑鹰似是能听懂人话,迈着腿向前走了两小步,任关无寄将猫儿搬到它背上。
关无寄望着一鹰一猫,语气担忧:“会不会掉下来?”
“你的意思是阿欢装在袋子里,让它衔着袋子飞到皇城?它会很难受。”
诡辨甩了甩袖,不屑道:“它背着我飞都没把我抖下去,一只猫又算什么。”
两人抬首,望着黑影载着背上的一抹白,在苍穹中消失成一个点。
“西北大阵,不是无可解。”诡辨知道他在担忧什么,道,“我是鬼,可以收容阴气,到时候我去西北一趟。”
诡辨前几日方才收拾好东南的阴气,已然万般吃力,此刻又急赴西北,怕是会体力不支。
关无寄摇了摇头,忽然脑海中划过一抹灵光,他豁然开朗。
“有一个人能破阵。”
诡辨望着关无寄等待下句,关无寄却止住嘴,一拍脑袋,起身向小路走去。
诡辨看着他走去的方向,茅塞顿开,兀自一勾唇角。
半山寺。
“这位施主……”
前来打招呼的尼姑抬起头,对上关无寄的眼,一怔,恍若大梦初醒。
“无月。”
“哥来找你,是想求你一事。”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关无寄方才道了几个字,无月却根本没打算听,只是挥了挥手:“我早说了,不想再参与那些破事。”
“我待在这山上清静多了,莫再拉我入红尘。”
她这辈子不想再看见烨族一眼,却又无力彻底铲除他们,只得逃避。
关无寄当然知道她那层想法,加重话音道:“这烨族残党,你若愿助一臂之力,自然能彻底铲除了。”
“你说过,要亲眼看这清平山川,昌盛国运,安康百姓。”
她这辈子不想再看见烨族一眼,却又无力彻底铲除他们,只得逃避。
关无寄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难道你都忘了么?”
他这番话,无疑是掀翻了无月此生都不愿面对的那段过往。
一双丹凤眼中,霎时充满了泪水。
无月哽咽着道:“哥,我帮这把,真的能……”
关无寄郑重其事地点下头。
经历司徒钰一事后,无月幡然醒悟,当初若是听兄长的话,该少走多少弯路。
她这回,不能再不信关无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