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番模样,我见犹怜,程宴深心底郁闷,却不敢表现出来。
只是一个人生闷气,默不作声在她身后的小沙发上陪着。
而沈惊棠彻底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他早走了,可当她起身去隔间寻找珍珠做点缀,转身猛的被身后的男人吓到了。
猝不及防看到他,她双眸瞪圆,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喃喃问:
“你没去睡觉吗?怎么还在这?”
男人没理她,深深看了眼她的手后,就从沙发上起身了。
之后,目不斜视的出了工作室。
沈惊棠看了眼他的背影,猜测,他可能是生气了。
但现在,她需要先处理好自己低迷的情绪,以及她未来的规划。
她只有现在先把情绪给消化了,这样以后,她才不用在程宴深面前伪装。
她需要思考,她真的适合做老师吗?
也是在这期间,她没忍住抱着手机坐在了程宴深刚坐过的沙发上。
对于网上的言论,她还是有些好奇的。
在整个晚间的赶制旗袍过程里,她完全心无旁骛,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她甚至预想过很多结局,可真当她去网上看事情到底是怎么处理的时,才发现和自己想象中的压根就不一样。
这本来是单纯的张诗意事件,可这么多年向梅和沈福气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却是被沈枧绥半点不隐瞒的告诉了大家。
她相信沈枧绥为了保护她,是会揭露向梅和沈福气的真面目。
但恰巧在这个时候揭露,显然是程宴深的手笔。
断绝亲子关系的事情,因为有白纸黑字的血缘关系摆在那,要想顺利往下进行,那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
可现在,借着张诗意这件事,让大众知道向梅和沈福气是怎样的人,到时候打官司,这些都是证据。
之后,她还在网上看到了张诗意误寄给沈枧绥的信和日记本。
她在家中和父母弟弟相处的日记本,和少女暗恋心事的日记本外壳一致。
看到她记录和父母的相处时,沈惊棠捂住嘴巴,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没忍住哭了。
对于张诗意的遭遇,她感同身受。
甚至曾几何时,她也想过要放弃。
只是好在,她身边还有沈枧绥和刘美美,有这么好的弟弟和那样好的朋友,活生生的拽着她,她也就没放弃。
可张诗意不同,她既没有弟弟的保护,也没有朋友的安慰。
从始至终,她就只有她自己。
程宴深端着水盆来找她时,看到的画面便是她捂唇在哭。
他站在门口紧捏住水盆,并未进去。
这些事情的确是她该知道,该要去面对的。
她靠在沙发上看了多久,他就在门口站了多久。
时间分秒过去,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她收起了手机,坐在沙发沉默了几秒,几秒过后,她抹干眼泪,重新回到了刺绣的凳子旁,继续开始赶制旗袍。
程宴深继续站在门口看了她几分钟,确定她心情的确是平和后,这才踩着稳重的步子回卧室重新打了一盆水。
打水回来,已经是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这回他进来,她发现他了。
一眼看去,最为显眼的是手中的水盆,她诧异的问:“你不是去睡觉了吗?”
怎么端了个水盆进来?
一直走到她面前,他都没说话。
直到他屈膝半跪地,把干净的毛巾放在水里浸湿后,她这才出声说话。
“谁告诉你,我去睡觉了?”
沈惊棠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小声说,“可是现在都凌晨两点多了。”
知道他刚才有点生自己的气,她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你不困吗?”
男人反问,“那你呢?”
沈惊棠实话实说,“我不困。”
他抓住她那仍在绣花的手,给了回答。
“我也不困。”
本来她还想问他抓她手干嘛,直到温热的毛巾触到她的肌肤,她这才明白他端盆水进来的用意。
在他细致的帮她擦着一根又一根手指时,她小声说,“我的手不累的。”
男人很冷漠的“哦”了一声。
随后补充,“我眼睛看得累。”
沈惊棠:“……”
他分明就是心疼她,可却要这样口是心非。
不知怎的,沈惊棠觉得这样的他,莫名有那么几分可爱。
在这期间,沈惊棠主动找话说。
“阿宴,小绥会录那样的视频到网上,是你的想法吧?”
闻言,他给她擦手的动作微僵。
下一秒,他缓缓抬头看她。
轻声问,“你不开心?”
沈惊棠摇头,“没有。”
程宴深继续低头给她擦手,“我以为你会怪我让小绥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关于这点,沈惊棠却看得很开。
她说,“张诗意这件事情出来后,小绥的信息不管怎样,到了最后,肯定都还是会被扒出来的。”
给她擦完一只手后,他出声。
“那只手。”
沈惊棠乖乖伸出,就在他垂眸往下看时,她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的阴翳。
他说他不困,可眼底的乌青却是出卖了他。
也是在这时,沈惊棠突然附身,伸出双臂直接抱住他的脖子。
深夜,感官会被无限放大,沈惊棠心疼的抬起指腹摸了摸他的后颈。
“阿宴,待会儿你先去睡觉吧!”
敏感地带被她这般轻抚,程宴身体不自觉的颤栗。
随着她话出口,他缓缓抬头去看她,黝黑的眼眸极具侵略味道,他只落下一句话。
“你陪我睡的话,我就睡。”
工作室里的白炽光格外明亮,沈惊棠坐在凳子上,能完整的看清他瞳孔里的自己。
女人眼底有几分无措和害羞。
她几度想妥协,但最终选择了放弃,“我暂时不想睡。”
他也没表现得很失落,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回应过后,他继续帮她擦着另外一只手。
在这之后,他没再说过一句话,只是拿着温热毛巾帮她按摩。
他这种无声的陪伴,叫沈惊棠眼眶泛红。
在今夜,她好像又看到了最初相见的那个他,他的温柔是嵌在骨子里的。
沈惊棠想,或许,在他的身体里,本质就住着一个这样的他。
而平时的相处,带点坏喜欢逗她撩她,那又是一个格外与众不同的他。
都是他,都是她喜欢的他。
十几分钟后,他放下她的手,抬手轻轻的摸了下她的脸,轻声说:“好了,你想继续绣,那就继续绣,我不打扰你。”
他说没打扰,那还真是没打扰。
只是安静端着水盆出去了,然后又安静的回来,之后安静坐在了沙发上。
感受着身后炽热的视线,她背对着他,浅浅的勾了下唇。
随后,在心里甜蜜的吐槽,“笨蛋。”
“笨蛋”程宴深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放在她身上。
起初,她还会被他影响,但到了后面,她真的陷进制作旗袍里后,就开始真正的思考自己接下的人生规划。
从事教育事业,短短几个月,她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
而这影响到绝对不止她一个人,更多的是学校那些学生,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学校都会让他们强制性的停课。
这长期以往下去,还怎么得了。
发生的这两件事情,她心中有所警觉。
这和林烟脱不了关系,只是可惜,她目前还没找到线索。
只要她还和程宴深在一起一天,她就会一直捣乱,给她找不自在。
而且,她还会做得悄无声息。
到时,伤害到的除了她自己,更是会影响班级,学校的教学进度。
这和她到学校教书的本质相悖。
心里在想着这些事时,她抿了抿唇,黛眉紧,开始做未来的规划,辞职了学校的工作后,她去做什么呢?
是开工作室做旗袍?
还是找份翻译工作?
犹豫不决许久,她猛的听见身后传来一点细微的声响。
回头看去,最初目光紧锁她的男人,此时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只腿曲着,一只腿伸着,还维持了最初的慵懒姿态。
此时的他,模样分外的柔和。
只看了一眼,沈惊棠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坐在凳子上看了他一阵后,她从一旁拿起小毯子,轻轻朝着他的方向去。
轻手轻脚给他盖上毯子后,她近距离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男人的五官精致且立体,东方的骨相,西方的皮相,深邃迷人。
这般近距离的看,沈惊棠愈发看清了他眼底的乌青。
也是在这时,她的手控制不住的摸上他的脸,她小声问:“这几天,你好累吧,是不是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男人睡得沉,并没回复。
沈惊棠看了他许久,最后,撑在沙发两侧,弯腰,在他光洁的额上落下一晚。
“我的阿宴,好好睡一觉吧!”
等你睡醒,我告诉你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