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薇薇很满意他的回答,踮起脚企图去捏他的脸,“这样不就对了。”
但奈何他实在是太高,而且他并不给她捏脸的机会,以至于她到底还是没能得逞。
因为没能心满意足捏到他的脸,去叶轻舟病房的这条路上,程薇薇有些闷闷不乐。
沈枧绥自然是察觉到了,他不仅是察觉到了,甚至还怪纵容她的,亲自低下脑袋。
“别气了,给你捏一下。”
他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勉强,但程薇薇看在他主动把脸凑过去让她捏的份上,暂时就原谅了他。
蹂.躏了几下他的脸后,她牵住他的手。
轻声缓解他的紧张。
“沈枧绥,你别紧张,你只要记住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就好了。”她仰起脑袋去看他,“叶叔叔这个人,其实还蛮有趣的,你别只把他定位在父亲这个角色上,你可以试着和他做朋友,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其实你们俩还挺像的,他就像是表面的你,而你就像是他内心深处的他。”
有了她这番话的安慰,沈枧绥的确是放松了不少,进病房门,他嘴角甚至轻扬。
伴随着门“哒”的一声响,叶轻舟极快速的抬头。
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沈枧绥。
当他局促看向门口时,突然看到一张笑得格外奇怪的脸。
父子俩看着对方,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叶轻舟打破两人间的不自在,抬着下巴对着床边的椅子指了指。
“你身上还有伤,先坐下吧。”
沈枧绥点头,“好。”
等到沈枧绥坐下来后,父子俩相顾无言,再次陷入某种尴尬里。
病房外,叶老爷子近距离的凑在玻璃门上,时刻担忧病房里的情况。
程薇薇见他这般,强行把他扶到长椅上坐下,“爷爷,你就放心吧,沈枧绥心中都有数,他们俩会好好相处的。”
听到这话,叶老爷子却是不怎么信。
他笑得勉强,“薇薇,你不用哄我,小绥那孩子是什么脾性,我心里清楚。”
“真的,叶爷爷,沈枧绥他是真的有意向前迈出这一步,所以,你就放心吧,接下来和叶叔叔的相处,他会认真对待的。”
叶老爷子叹气,“希望如此吧!”
病房里。
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相顾无言的看着对方,两人安静了许久许久,到最后,还是叶轻舟率先出声问:
“伤口养得怎么样了?晚上会不会疼的影响睡眠?还有你高三的功课,要不要我请个家庭教师来医院给你补习补习?”
他接连问了三个问题,这倒是沈枧绥从未想过的,但他既然下定决心要同他相处,便也就认认真真的回复了。
“伤口有在好好养,会慢慢好的。”
“晚上睡着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至于学业,我打算直接报名去参加高校考试,高中的知识点我已经掌握牢了,不需要再继续在学校浪费时间。”
他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有认真回答。
叶轻舟瞧着,突觉得这次的刀伤挨得值,在以往,他问他一句话,他最多的回答也就只是“嗯”“哦”“好”之类的字眼。
哪像是今天,他能回答这么多个字。
在回答完他的问题后,沈枧绥也开始认真询问他的情况起来,“那你呢?”
“你身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他那一刀直接把你的胃捅穿了,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胃都被捅穿了,自然是极疼的,但现下他的关心让他觉得其实伤口也不是那么疼。
怕他过于的担心,他轻声安抚。
“其实还好,不怎么疼。”
他眉心一直紧皱着,怎么可能会是真的不疼,沈枧绥自己身上就有刀伤,自然不会信,当即,他认真的看着他的眼道:
“你疼就说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叶轻舟:“……”
因为他这话,两人间的气氛变了些。
叶轻舟尽量把他当做朋友看待,笑问:“怎么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因为你身上疼?”
沈枧绥被他这话问得一怔,但他也没反驳,大方回应,“嗯,是有些疼。”
之后,他把犹豫许久的话问出口。
“那天你怎么突然冲上来,刀子不长眼,你就没想过最后会造成的后果?”
闻言,叶轻舟静静的看了他几秒。
轻动着唇,实话实说,“我当时没去想那么多,看到你被沈福气那样对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被他伤害。”
这样的回答,沈枧绥不久前就听到过。
可当他坐在他面前,亲耳听到他说时,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心腔竟也奇妙的发生了点细微变化。
就像是他心里的某个角落,突然复苏了一粒种子,种子被爱浇灌,开始发芽。
虽然只生长出小小的一片绿色小芽,但他还在很雀跃,这种亲人的关心,亲人的偏爱,他终于也感受到了一回。
看着他红了眼眶,叶轻舟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撑起身子问他怎么了,但刚有动作,他整张脸就变得惨白不堪。
那种锥心的疼痛感席卷他的四肢百骸。
他面色突然苍白,沈枧绥连忙紧张站了起来,面上神情紧张,“你先别激动,你身上还有这么重的伤呢,伤口还没愈合,你得好好躺着,千万别让伤口崩开了。”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关心他的话,叶轻舟十分感动,倒吸一口凉气应允下来。
“好,我不动,你坐回去吧!”
等到他坐回去后,他问他,“你躺着好好的,突然起来做什么?”
刚企图起来的那阵疼痛感仍在,叶轻舟躺在床上丝毫不敢乱动。
在这期间,他轻缓了几口气。
等到那股疼痛散去,他才说。
“我刚看你眼睛红了,以为你怎么了。”
他这问的,倒是叫沈枧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可能告诉他,其实他是被感动到了吧。
但他又一直等着他回答,他只好胡编乱造,“刚在天台吹了风,眼睛有些疼。”
闻言,叶轻舟立马紧张的问:“怎么到天台吹风去了啊,眼睛疼可不是小事,你先别管我了,让薇薇带你去看看医生。”
沈枧绥没想到他竟然还当真了。
没多久,程薇薇就进来了。
她认真的观察着父子俩间的气氛,确定还算温和后,她笑眯眯的拉了张椅子到沈枧绥身旁坐下,笑着问:
“叶叔叔,你喊我干嘛呢?”
叶轻舟忙声道:“小绥眼睛疼,你快带他去看看医生,这眼睛可重要了。”
听到这话,程薇薇一脸纳闷的看向沈枧绥,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沈枧绥却是眼神闪躲。
当即,程薇薇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看着叶轻舟那张着急担忧的脸,她安抚道:“没事的叶叔叔,他这人啊脸皮薄。”
叶轻舟:“???”
沈枧绥:“……”
瞧着叶轻舟一副不解的模样,程薇薇解释,“您可能是说了什么话,让沈枧绥害羞了,他这人一害羞,眼睛就容易红的。”
经她这么一解释,叶轻舟似懂非懂的点头,而沈枧绥则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的脸皮啊!就这么没了!
……
晚上,程司屿提着电脑来探病。
程宴深的病房里莫名陷入低气压。
在这期间,沈惊棠尽量当个隐形人,全程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打扰。
看着电脑上呈现出来的数据,程宴深皱眉,声音略显低沉,“情况怎么会变得这么糟糕?没有任何补救的余地了吗?”
程司屿点头,这些天的熬夜,让他脸色也不怎么好,语气凝重。
“这两个项目是回不来了,不仅如此,其他我们集团试图去接触的的另外几个项目,也都被人先一步截胡,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会对集团造成很不良的影响。”
他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而且现在集团内部,有不少的股东往外抛手上的股份,他们这一举动更是弄得集团内部人心惶惶,风言风语被记者造谣,程氏集团即将破产的消息也散播出去了。”
现在集团这个情况,手里的项目没法进行,资金又不够周转,总总加在一块儿,还真是一脚踩在了“破产”两字的门口。
听他说完这些话后,沈惊棠能明显的感觉到程宴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兄弟俩沉默了一瞬,许久许久,程司屿率先出声,“阿宴,抱歉,这事的责任在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强制性的让下面的人去把那两个项目抢回来,也不会让对手有机会把我们本在进行的项目截胡,这事是我欠缺考虑。”
沈惊棠在旁听着,本以为程宴会说没关系,没想到他神情会异常的严肃,甚至直接批评,“这事的确是你做得欠妥。”
之后,沈惊棠借口出去透透气,把空间让给他们兄弟俩。
结果人刚出去没多久,就听到一众小护士集聚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在讨论什么。
走近一听,发现她们正在讨论程宴深。
“哎,你们听说了没,程氏集团就快要破产了呢,今天程家大公子来医院,估计就是要和程总说这事,豪门的事啊,可真够玄乎的,前一秒还是首富,下一秒破产。”
“这破产可能还是好的,怕就怕他到时候还要背负一屁股的债啊。”
“一屁股的债不至于吧,他老婆不是和江南沈家关系很好嘛,我经常看到沈家太子爷来找她,她还喊人家哥,而且我之前听到她喊徐太太干妈,有这俩关系在,就算是欠债,还有他们帮忙呢。”
“不过我还听到了另外一个传闻,你们想不想听听八卦?”
“当然想!快说快说!”
“我听他们集团的工作人员说啊,这程氏快要破产,是因为出了内鬼,这个内鬼还是程大公子,好像是说他和别人签了什么协议,然后才导致公司濒临破产的。”
“……”
听到这,沈惊棠拽紧拳头,再也忍不住了,抿了抿唇,强制性把火气压制下去后,她冷声提醒。
“在背后随意妄议别人是不是不太好?”
因为她这突然出声,把几个护士吓得一惊,大家纷纷低头,不再敢多言。
她们会在这讨论,纯粹是无聊八卦。
就算是程氏集团最终宣布破产,程家的人,也是她们惹不起的。
见她们不再说后,沈惊棠没了想透气的心思,当即折返回病房。
结果刚到病房的这条走廊,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就在她正担心时,视野里突然出现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踮脚凑在门前听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她蹙眉,心中十分不解。
随着她脚步的接近,护士发现了她,四目相对,沈惊棠发现了她眼神的闪躲。
她说,“我听到病房里有争执声,怕病人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才在这里。”
沈惊棠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未多言,只是朝她轻点了下脑袋,“多谢关心。”
说完,她直接推开门。
伴随着门开,里面男人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程宴深不悦道:
“这件事我之前是不是就提醒过你,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哥,你怎么就听不进去,你知道外人现在怎么传你的吗?”
程司屿的声音也很沉,“所以你相信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怀疑是我?”
在他问出这话后,程宴深没在第一时间给予回答,他没回答,程司屿心中便有数了,当即,他“啪”的一声响关掉电脑后,想也不想直接朝门口奔去。
而沈惊棠和那个小护士就站在门口。
感受到他冷凝的气息,她有些不知所措,小声的喊,“大哥,你别误会,阿宴他肯定没那样想,他可能就是气糊涂了。”
听到她的话,程司屿只勉强对她勾了下唇,“我没误会。”
说完,人便扬长而去。
目送他离开后,沈惊棠立马去到病床前,小声询问:“阿宴,怎么我出去一会儿你就和大哥吵起来了,发生什么了?”
程宴深没理会她这话,而是目光极冷的盯着她身后的护士。
“她是来干嘛的?”
护士接触到他冷漠的视线,颤巍巍道:“程先生,我是过来帮你检查情况的。”
程宴深:“之前不是你来检查的。”
护士:“我是新来的。”
在她说完这话后,程宴深没再继续问了,之后护士给他检查,他直接闭眼拒绝交流,准确来说,是拒绝和沈惊棠交流。
等到护士检查完出去后,沈惊棠去牵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小声问:
“阿宴,你心情不好,和我说说吧!”
程宴深:“不用,我有些困了。”
他突然的冷淡,让沈惊棠有些猝不及防,就在她打算放开牵着他的手时,他突然又反牵住她的手,男人的声音很轻。
“棠棠,抱歉。”
闻言,沈惊棠一怔,“抱歉什么?”
在她问出这话后,他睁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刚才,我不是有意那样。”
看着他漆黑染带歉意的眸,她轻轻的动唇,“我知道。”
随后,她想到刚才那个凑在门上听他们对话的护士,小声提醒。
“阿宴,刚才那个护士,我感觉有些可疑,她刚凑在门口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