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这话,程宴深微有些诧异。
看来,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想到自己接下来会进行的那些计划,他抿了抿唇,既希望她能懂自己的良苦用心,又担心她会跟着陷入这场僵局。
他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
指腹在她脸颊上轻刮了几下,“棠棠,这事你别管,你就当不知道有这回事。”
闻言,沈惊棠皱眉,正要问个因为所以然出来,结果他再度出声。
“亲我一下。”
沈惊棠:“???”
这话题转移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啊!
但她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这是想堵她的嘴,但奈何他行动不便,所以只能是她主动来堵他的嘴。
这事就被一个吻给揭过去了。
靠在他身旁时,她牵着他的手玩,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阿宴,集团现在情况是不是很糟糕?你今天和大哥是闹矛盾了吗?”
她会问这样的话,程宴深早先预料过。
当即,他回复得毫无心理负担,语气略有些不喜,“这事的确是他欠缺考虑。”
欠缺考虑那是一方面。
但兄弟俩感情那么好,在集团遇到危急情况时,不该是怪谁的时候,难道不是该一起解决了眼前这个难题?
现在两人争吵,压根就不像是她认识的他,所以,当即她身子前倾不少去看门口,确认没人偷听后,她小声俯到他耳边问:
“阿宴,你和大哥是不是在做戏啊?”
程宴深:“……”
她真的太聪明了!
许久没等到回复,沈惊棠狐疑的对她眨眨眼,牙齿轻咬了下下唇。
“怎么不说话?”
她做出这个动作纯粹是不经意的,可程宴深却误解了,误解过后,他喉结轻滚看向其他地方,闷声道:“是真的产生分歧了。”
他的这句话让沈惊棠细品许久。
看着他利落的下颚线,沈惊棠细细思考了一番,觉得他这话倒也不像是在撒谎。
得知两人并未在做戏后,她抱紧他的胳膊,声音柔柔的安慰。
“阿宴,没关系的,你别着急,现在在这个紧要关头,外人肯定巴不得你和大哥吵架,但你们得相信彼此,我相信大哥不会害你的,现在你受伤了,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法处理公司的事,你就先放宽心先把身体给养好了,养好了身体你才有精力去工作。”
程宴深低头,便看到她柔软的发顶,乌黑的发色极好,她对他足够的真诚,可他却对她撒谎了,一时间,他心里非常不适。
这会儿,只要她抬眼,便能看到他的歉疚。
……
医院厕所里。
刚凑在程宴深病房的那个护士给应隐白去了一通电话,“我亲耳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刚才,我还有了一个新发现。”
办公室里,应隐白把玩着钢笔,问得漫不经心的,“什么新发现?”
“刚在病房里,我发现他们夫妻俩间微微有些隔阂,当时他们兄弟俩争吵过后,沈惊棠劝慰他,但他闭眼并不想交流,显而易见,这隔阂是程宴深单方面的。”
“这种隔阂是因为什么?”
戴娇倩:“可能是自卑,我路过他主治医生的门口,听到那医生说他的腿情况并不是那么乐观,极有可能腿部神经受损,之后那条腿可能会废掉。”
听完她的汇报,应隐白眼睛微眯,怀疑道:“这事你确定属实?”
戴娇倩:“非常属实,当时我就是悄悄跟着程宴深去的主治医生那里,目前,沈惊棠还不知道这件事,我猜测他今天会和程司屿发脾气,也是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你继续观察着,程宴深那边有什么行动,你一五一十的汇报给我听。”
“好的,应先生。”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沈惊棠跑沈枧绥的病房跑得频繁。
有时,程宴深一天都难得见她一面。
这天,他处理完公司里的事后,发现身旁没人影,整个人郁闷了不少。
刚好简晓东就在这,他犹豫了几秒后,突然出声,“晓东,帮我把轮椅推过来。”
闻言,简晓东从电脑前把头抬起来,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老板,你说什么?”
说了一遍还不够,他还想让他说第二遍,当即,程宴深直接给他一计眼风。
眼神说明一切,很快,简晓东立马起身,把空闲了许久的轮椅推到床边,“老板,你这是准备要去哪?”
程宴深皮笑肉不笑,“去看看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柔弱不能自理的小舅子。”
简晓东:“……”
突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是怎么回事。
也是在他说完这话后,远在病房里享受着沈惊棠喂水果的沈枧绥突然打了个喷嚏。
听到他的喷嚏声,沈惊棠连忙去看窗户,看到敞开的窗户时,她皱眉,随口提醒,“小绥,都和你说多少遍了,现在不是夏天,外面的风很凉,窗户不能时刻都开着,这样很容易着凉的。”
沈枧绥撇唇,“姐,窗户不是我开的。”
他现在双臂受伤,手可没这个劲去开窗户,这窗户不是程薇薇就是护士开的。
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喷嚏是因为开窗户引发感冒才打的。
就在他开始怀疑为什么会打喷嚏时,病房门突然被敲响,而且是很有节奏的三声。
沈惊棠一边擦手一边出声,“进来。”
得到应允后,简晓东替程宴深把门推开,之后,他没再打扰,“老板,那我就先回去把余下的工作处理完。”
男人淡声回,“嗯,去吧。”
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声,沈惊棠连忙出来,看到他坐在轮椅上,她非常意外。
“阿宴,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小绥。”
沈枧绥靠坐在病床上,他虽没看到程宴深的脸,但光是听着他这声,他觉得他这话说的格外勉强。
而且,在他的印象里,程宴深并不是一个大方的姐夫。
现在,他上门前来说看望他,大概率是假的,他的真实目的应该是沈惊棠。
等到沈惊棠推着他进来后,沈枧绥终于看清了程宴深那张昳丽的脸,他笑着问好:
“姐夫。”
闻言,程宴深不咸不淡的点头,“嗯。”
紧接着,他把他从上到下给打量了一遍,之后,他的目光渐渐被一旁柜上的橘子皮给吸引住了。
他轻抿了下唇后,去看沈惊棠的手,面无表情问:“橘子好吃吗?”
沈惊棠一脸茫然,“我没吃啊。”
然后,程宴深目光转移,放到沈枧绥脸上,再度问了同样的话。
“橘子好吃吗?”
沈枧绥呼吸突滞住了几秒。
也是在这下,直接验证了他的猜测。
程宴深突然过来,压根就不是来看他的,完全是来找茬的。
他喉结滚了滚,否认道:“不好吃。”
这会儿他怎么敢说好吃呢。
橘子可是他姐给他剥的,他要是说好吃,程宴深不得削了他!
他手上的伤还没好,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暂时还不想冒着这个险。
结果,就在他说了“不好吃”后,程宴深的眉头紧锁,看他的眼神非常不爽。
“不好吃?”
三个字被他问得咬牙切齿。
沈枧绥突然有些怂,后背也开始出冷汗,他几乎不敢和程宴深对视,只好给沈惊棠发出求救信号。
结果没多久,程宴深就再次问:
“橘子哪里不好吃?”
沈枧绥瞎掰扯,“有点酸。”
沈惊棠:“……”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枧绥也是在说完这话后,立马就后悔了,但他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程宴深已经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橘子。
他垫着纸巾一边剥,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是吗?那我给你剥一个尝尝,看看是不是真的酸。”
听到他这话,沈枧绥苦笑。
内心道:他刚吃的橘子不酸,但他剥的,不用多想,肯定百分之百的酸。
见状,沈惊棠阻止,“阿宴,不用再剥了,刚才小绥已经吃了一整个橘子,再吃,他会容易闹肚子的。”
闻言,程宴深手上动作一顿。
下一秒,他继续剥,“那正好,我这会儿正想吃点酸的,我吃也不算浪费。”
沈惊棠:“……”
沈枧绥:“……”
之后,病房里静悄悄的,除了程宴深剥橘子的声音,几乎再无任何声响。
一分钟不到,一个完整的橘子剥好。
他掰开的第一瓣橘子,率先递到沈枧绥的唇边,嘴角噙着淡笑,“尝尝。”
“看看酸不酸。”
眼前是橘黄色的橘子,橘肉纹理分明,沈枧绥看着,突觉胃这会儿酸涨得很。
“不用了姐夫,我……”
话未来得及说完,程宴深趁此机会,直接把橘子塞在他嘴里。
橘子入口,沈枧绥压根没法拒绝。
他只能讪笑着咀嚼,轻咬几下后,鲜甜的果汁触发着味蕾,甘甜适口。
他眼睛一亮,毫不吝啬的夸赞,“姐夫,橘子很甜。”
程宴深低头,继续掰着橘子,淡声回,“嗯,我知道。”
回应完这话后,他把掰下来的那瓣橘子递到身旁沈惊棠的唇边。
“试试?”
沈惊棠没忸怩,大大方方的张嘴。
同沈枧绥夸赞的那般,她眉眼舒展开来,这橘子的确是蛮甜的,好吃。
瞧着她眉眼间浅浅笑意,程宴深明知故问,“橘子好不好吃?”
沈惊棠点头,“好吃!”
“那为什么刚才他吃的是酸的?”
话题再度被他给绕回来了,沈惊棠突然一阵头疼,好在沈枧绥是个懂眼色的。
当即道:“姐,我有些困了,想睡觉了,你陪着姐夫去楼下花园里逛逛吧!”
沈惊棠没接话,而是直勾勾看着程宴深,她决定把主动权交给他。
感受到她询问的目光,他却问:
“想下去逛逛吗?”
沈惊棠没犹豫,“想!”
可就在回答了他的话后,她立马注意到他坐着的轮椅。
其实这些天来,他一直蛮介意坐轮椅的,现在她要是推着他去楼下的花园里,他内心指不定会不愿意吧。
想到这,她又说,“要是你不想去的话,那我们就回病房。”
程宴深:“我想去。”
目送两人离开后,沈枧绥悄悄呼了一口气,他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喷嚏了。
有程宴深这么个醋精姐夫,这几天沈惊棠老是往他这边跑,悉心照料他,程宴深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嫌弃他呢。
他甚至觉得,自己只打一个喷嚏还算少的。
两人一路到花园里,经受了无数目光洗礼,大家的视线都非常的统一,直接越过程宴深腿上上的毯子打量着他的双腿。
那些目光赤裸裸,偏偏沈惊棠没理由让别人不看,就在她不喜那些人的目光时,程宴深主动出声自我打趣。
“他们盯着我看,肯定是在想,这么帅的男人,腿残疾了,真是太可惜了。”
听到他这话,沈惊棠没再继续推他。
很快,她蹙眉蹲在他身前,伸出两根手指去揪他手背的肉,凶巴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
这几天,她从护士那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就罢了,怎么他还当真了呢。
这样生气的她,他并不常见。
她捏他手背上的肉,他也并不闪躲,反倒是纵容着她,“我开玩笑呢。”
沈惊棠的眉眼还是皱巴巴的,她撇唇,十分不喜,“我不喜欢听这种玩笑。”
见她真是恼怒了,他立马哄她。
“好好好,我以后都不开这种玩笑。”
因为他这话,沈惊棠的脸色这才好转,好转过后,她也总算不再揪他,而是蹲在他身前玩他的手,小声的说:
“阿宴,这几天我没待在病房陪你,是觉得你太忙了,你和简助他们处理公司的事处理得焦头烂额的,我不想打扰。”
听到她这样的解释,程宴深讶异。
他没想到,她这几天冷落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知道原因后,他立马反牵住她的手,表情抱歉,“我还以为……”
不等他说完,沈惊棠就笑出声来。
她问:“以为什么?以为我心里只想着小绥,不把你放在心上?”
心中所想被她揭破,程宴深立马闭嘴了,但他没多久就又出声了。
“棠棠,我想做你心里最重要的人。”
沈惊棠牵紧他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一直都是啊!”
她微微俯身,弯着腰靠凑到他耳边去,“阿宴,你在我心里,最重要。”
这个最重要的位置,她给他留着。
他在那里,无人可撼动他的地位。
明明是一句很朴素的情话,可程宴深听了去,心腔却是发出震聋发聩的声响。
当天晚上,程宴深趁着沈惊棠睡着了,轻轻的摸出枕头下的手机,进入群聊。
这回,群聊名成了。
里面的人除了他三个助理外,还有程司屿和沈嘉淮各自的助理。
【程宴深】: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他的信息刚发,群里立马有人秒回。
【江川】:老板,你腿神经受创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应隐白安排在你身边的护士应该已经向他那边汇报情况了。
【程司屿】:但应隐白应该不信。
【沈嘉淮】:所以,他那边肯定会派人去审问你的主治医生。
这些,程宴深都提前想过。
在他决定要演这出戏时,便早就已经谋划了怎么让周围的人成为自己的人。
当即,他回复,【这些都安排好了。】
就在他回复了这话后,身旁的沈惊棠翻了个身,翻身时,嘴里还嘟哝着话。
程宴深听到她的嘟哝声,连忙反扣手机,弯腰凑到她脸旁。
轻声问:“说什么呢?”
“阿宴……我好爱你。”
这是她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嘟哝,却是实实在在让程宴深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在黑暗中注视了她好一阵,许久许久,他柔声回应她,“我也好爱你。”
比你爱我还要更爱你。
守着她睡得安稳后,他这才再度去看手机信息,短短一会儿,群里的消息99+。
他一目十行爬楼看了好一阵后,这才接上他们的话题。
【程宴深】:哥,我和你吵架有矛盾这事,可信度不高,这段时间,你还得经常来医院找我,最好在爸妈都在的情况下,我们激烈大吵一番,大吵之后,我腿神经受损这事得让所有人知道。
【程宴深】:应隐白安排了人在我身边,到时候他要是从医生那确定了这事属实,他肯定会大肆让记者宣扬。
【程宴深】:当大众知道这事后,到时集团肯定会再次受到一番创伤,这时,徐家夏家顾家沈家,这四家肯定会施与援手,哥,到时你只管接受,集团的亏损太大,到时候,这四家长辈肯定会出面阻止,经他们阻止,集团应该撑不了多久,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隐白最后会对集团进行收购。
他心中的计划,下一步该怎么做,程司屿心中有数,当即便回,【集团自然不可能被他们收购,到时候我会直接联系银行签订对赌协议,如果在规定期间我们完成不了目标,那么集团直接抵给银行。】
两人的计划在群聊里说得明明白白,但就在这时,沈嘉淮的助理发出疑惑。
【项奈】:但银行并不保险,如果银行不是我们自己人,那到时程氏集团极有可能真的要抵给银行了。
【程宴深】:国外那家公司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情况不明,我们和银行签订对赌协议,自然也可以不知背后真实老板。
闻言,大家豁然开朗。
程氏集团能有今天的地位,长辈们的付出功不可没,程宴深和程司屿自是不可能会亲自毁了它,他们兄弟俩只会越做越大。
这晚,他们还在群里商议了其他事。
所有的事定下来后,之后便是寻机会实施了,现下阶段,苗疆那边,他们暂时不能有所动作,刘队长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了,苗疆驻守的警局里,已经出现了内鬼。
内鬼一日不揪出来,那他们的行动便一日受制,为今之计,只能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