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淮摘下口罩,倒是也直白,“我今天来找您,是想找您了解一些事,不想被人知道,所以打扮成这样悄悄来见您。”
叶老爷子虽不知具体是什么事,但他都打扮成这副样子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随手给他倒了一杯茶,“什么事?”
“有关林听寒的事。”
沈嘉淮在说这话时,目光一直放在叶老爷子身上,在他说出“林听寒”三字时,他明显的察觉到了叶老爷子神情僵了下。
虽然只有短短两秒,转瞬即逝。
但他眼睛捕捉到的骗不了人。
这次他找上门来,也是打算速战速决,便也就不整那些虚的,直接推了一支录音笔到红木桌上,淡声道:“应隐白拿林听寒威胁小绥,您可以听听。”
他的话语中提到沈枧绥的名字,很快,叶老爷子不淡定了。
他皱眉放下茶壶,脸色严肃了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
沈嘉淮:“叶爷爷,应家涉嫌拐卖妇女儿童,这件事,不知道你有所耳闻没?”
简单的一句话让叶老爷子瞳孔放大。
下一秒,他怒拍桌子,“什么?!”
“居然还有这种事,他们太丧心病狂了吧!怎么能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沈嘉淮捕捉到重要的词,这么多?
看着眼前这张怒气冲冲的脸,他挑眉,随口问:“叶爷爷,你口中的这么多是什么意思,难道应家还做了什么其他事?”
随着他这话问出,叶老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显然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他洞悉。
当即,他也没多说什么。
仅是拿起桌上的录音笔,决定先把录音给听了,听完录音,他再做打算。
录音里只截取了一段话,那段话是应隐白说的,叶老爷子刚按下按钮,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你爷爷收养的这个孩子,名字叫林听寒,是我爸领养的儿子生的。单这么说,你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但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林听寒他妈妈是你奶奶的学生,他妈妈一生致力于科研工作,而林听寒在这方面也是个天才,所以,你认为你,拿什么和这个天才相比较呢?”
随着这段录音放完,叶老爷子的脸惨白一片,他慌张的看向沈嘉淮。
一脸着急问:“小绥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在家待着呢。”
得知沈枧绥人现在是安全的,叶老爷子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他这才稍稍平静下来,沈嘉淮便半点喘气的机会也不给他,接着问:“叶爷爷,方便和我聊聊林听寒吗?”
叶老爷子打量了他好几眼,因为沈枧绥的缘故,他决定卸下心防。
他看着对面带有古味的钟摆,轻轻道:“这孩子的确是个天才,我家老婆子和他妈没做成功的事,他稍了解,便能在实验室里如鱼得水,不费吹灰之力便摸清了其中深髓,他啊,的确是个好苗子。”
话到这里,他轻叹一口气,“可就是可惜了,当年那场车祸毁了他。”
他说了这么多,沈嘉淮却也是会挑重点,很快便又问:
“您说他是好苗子指代哪一方面?”
这回,叶老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仅是盯看着,但却没再继续说话。
沈嘉淮当然知道他对自己心存戒备,为了让他相信自己,他说,“叶爷爷,您有所不知,之前林听寒一直在疗养院里,但前阵子有消息说他失踪了,紧接着应家那边又说人已经找回来了,但其实不然,一直到现在,他们应家压根就没把人找回来。”
“他们有意压下这事,我们结合录音里应隐白威胁小绥的事可得知,他们肯定是想利用林听寒做点什么,也许和科研有关。”
至于这“科研”指代的到底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有待探寻了。
见他已经猜到这个份上了,叶老爷子再次吁了一口气。
他身子往后倒了倒,直接靠在沙发上。
“你猜得不错,他们没把人找回去,因为小寒被我给带回来了。”
听到这话,沈嘉淮惊讶睁眼。
“是您把他给带走了?”
“嗯。”
……
程氏集团。
下午三点多时,总裁办公室发生了件大事,程司屿进办公室没关门,以至于他和程宴深的争吵被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我说了,你这个方案不行,到时就算是开会大家一致同意,你也不能靠着它起死回生,所以,必须继续改!”
这道不悦的声音是程宴深发出来的。
程司屿听到,皱眉反驳,“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不管给你递上多少方案,你都说不行,阿宴,你清醒点,时间不等人!”
闻言,程宴深冷哼,“你既然知道时间不等人,那还总是交这些废稿上来?”
“这些不是废稿,你知不知道下面的人为了交出一份让你满意的方案,熬了多少个夜,这份方案,在我这里是过关了的,我今天过来不是寻求你的意见,而是通知!”
兄弟俩剑弩拔张,外面助理办和秘书办的人纷纷低下了脑袋,生怕祸及殃鱼。
曾经兄弟俩感情多好啊,他们的感情好到让大家相信豪门里真的有兄弟情。
现今看来,过往一切都是假象。
再好的兄弟,在利益面前,再真也是假的,回集团第一天,两人便大吵一架。
和他无法交流,程司屿也是忍无可忍,摔了他办公室里的椅子,转头就走。
等到他离开后,程宴深直接喊了简晓东进来,“安排一下,待会儿去见银行的人。”
“好的,老板。”
集团里有应隐白安排的人,很快程宴深要去见银行的人的消息便传到了他的耳里。
得知这个消息,他扬唇一笑,手上的工作也不管了,直接冲身旁的冯进道:
“走,陪我去看出好戏。”
徐夏顾三家的长辈,已经撤回了对他们程氏集团的资金援助。
现在要想集团平安度过难关,程宴深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找银行帮忙。
这个午间,他找的第一家便是江北名号最大,也是和他们集团长期有合作的一家——瑞商银行。
约见的是该银行的经理。
以往,他们有事相谈,向来都是对方先到,今天,却是个例外,他已经喝完了一杯咖啡,对方这才姗姗来迟。
在他抬腕拧眉看时间时,耳边响起一道歉意的声音,“程总,实在是抱歉,刚去见了个客户,耽误了点时间,您不要见怪。”
这要是以往,程宴深眼都不会抬一下。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在大家眼里,就只是个光棍司令。
所以,他抬头,浅浅勾唇一笑。
同他虚假了一番。
“陈经理愿意抽时间来见我,我已经很感谢了,稍等几分钟不算什么。”
他话虽如此,陈经理却也是不敢多么放肆,程宴深在商场的行事作风,向来是杀伐果断的,现今,仍对他造成一定心理阴影。
这样的男人,当下可能失意。
可谁知他不会有卷土重来的那日。
所以,面对他,他还是带有几分谨慎的,今天如果不是应隐白约他谈事,他或许早早的就到这等着了。
思及到此,他出声问:“程总,不知道你这次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
程宴深直截了当,“想请你帮个忙。”
陈经理:“帮忙?”
“嗯。”服务员恰巧端了一杯新咖啡过来,程宴深直接推到陈经理身前。
他笑着道:“程氏最近是什么情况,相信你也听说了,我这次来,就是希望你这边能帮我们度过这次难关。”
他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陈经理心里是有所猜测的,可现在他直接表明,倒是叫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绝。
沉默了近一分钟后,他讪笑,“程总,这事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您有所不知,就在刚才,我们银行刚借出一大笔。”
得到这个回答,程宴深半点也不觉得意外,甚至直接把对方名字说出。
“是应隐白吧。”
陈经理瞪大眼睛,意外他知道。
不等他再说点什么场面话,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传来,男人勾着唇,笑声戏谑。
“我刚还纳闷陈经理急匆匆去见谁,原来是程总啊。”
闻声,程宴深抬眼看去,应隐白那张精致阴柔的脸映入眼帘。
对方那双狭长的凤眸直勾勾盯着他瞧,眸底一片嘲弄。
看着他眼底的嘲弄,程宴深回以阴鸷。
两人间的对视,含带太多敌意了。
叫周围人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修罗场,陈经理可不乐意见到。
当即,他摸到自己的电脑包,嘴边挂着讪笑,准备随时开溜。
然而,刚有所想法,应隐白就点了他的名字,“陈经理,这次程总来找你,是想让你帮忙帮程氏度过这次的危机吧!”
陈经理客套笑着扶了扶眼镜。
“是有这么回事。”
应隐白嗤笑看了眼程宴深,不请自坐到他对面,姿态摆得很足,“那你告诉他,你们银行大多数的资金给我们运转了吗?”
陈经理尴尬到不行,“说了。”
听到这两个字,应隐白嘴角的笑更甚了,挑衅看向程宴深,言辞刻薄。
“既如此,程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对于他的挑衅,程宴深半字不听,给了身侧简晓东一个眼神后,便打算直接离开。
眼看着简晓东去推他的轮椅了,应隐白缓缓起身,垂眸扫了眼他腿上盖着的黑色毯子,突觉碍眼,薄唇轻“呵”一声。
下一秒,不顾在场人的目光,直接掀开他的毯子,在简晓东制止期间,他宽大的手直接紧抓了下程宴深的左腿。
他力道极大,程宴深却面目表情的看着他,左腿也没给他任何反应。
正常人要是被他这么一抓,腿肯定动,甚至神经会发出微弱的反抗。
可偏偏,他的腿就像是沉睡了一般。
无任何知觉。
他也就只是冷视着他,苍白的唇轻启,寒声问:“够了吗?”
随着他短短三字出口,简晓东也眼疾手快的推开了应隐白。
相比较于程宴深的冷静,他显然更生气,怒视着他,“你他妈有病吧!”
他骂他,可应隐白却是发出癫狂大笑。
一声接着一声,格外可怖,“哈哈哈哈哈,程宴深,原来你是真的瘸了啊!”
他这样不可理喻,简晓东小心翼翼给程宴深盖好毯子,无语的朝后瞪了一眼。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神经病!”
但不管他说什么,应隐白都当做听不到,只管说自己的,他甚至还拍了拍手。
完全不顾周围的顾客,一脸得意道:“程宴深,你看看你自己,多么的狼狈啊,这样狼狈的你,拿什么资格和我比。”
“就你现在出门在外,身边要是不跟几个人,你怕是连厕所也不会上吧!”
他的话跟刀子似往人心口扎,陈经理在旁听着,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腿落下残疾,也不是程宴深想的啊。
他在心底叹气,世事无常啊!
江北本该是程家的天下,可现在,却要被应家侵占,这都叫什么事啊。
简晓东挡在程宴深身前,企图为他挡掉应隐白的恶意。
但最终,还是被程宴深拉到了身后。
他神情淡漠,漆黑的眸无波无澜,像是没被应隐白的侮辱给伤害到。
半响,他乌黑的睫羽稍动,直直看向对面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男人。
轻哂,“应隐白,你何必在我这找存在感?好声奉劝你一句,做人留一线。”
如果应隐白没看到他因隐忍而紧握的双拳,可能还以为他真能这么冷静淡然。
但巧就巧在,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他因愤怒而紧握的拳头。
看到后,他内心的那抹骄傲得意,更膨胀了不少,他微抬了下下巴,“你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你觉得我需要在你身上找存在感?”
以往的应隐白,多少会让程宴深觉得有些城府,但现在,他只在他身上看到愚蠢。
他轻勾唇,心里对他竟也多了几分同情,太过轻敌,只会让自己死得很惨。
最终,程宴深很无谓的回应了个“哦”。
回应完后,便让简晓东推自己离开。
……
应隐白在咖啡厅掀程宴深毯子,故意动他受伤的那条腿的事,最终传到了沈惊棠耳里,她得知时,眉头紧蹙,眸底一片怒。
也不管手里的旗袍,丢下针线后,摸出手机直接约应隐白见面。
见面地点还恰恰好是那家咖啡厅。
被她主动约见面,应隐白的激动溢于脸上,坐在窗口等着沈惊棠时,他甚至还时不时对着手机动动头发,摸摸衣领。
只想以自己最好一面见她。
咖啡店外,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里,江川隔着车窗看到他那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抬起胳膊肘戳了下身侧的时信,吐槽道:“那应隐白怕不是有好几层人格吧,前一秒像个疯子似的那样对老板,这一秒又装什么阳光青春大学生,他可真能装啊!”
对于他这话,时信深深认同。
他咂嘴道:“可不是么,今天要不是老板提前布局,指不定我们的计谋就被他识破了,这应隐白年纪不大,心眼可真多。”
两人正说着时,突然看到了沈惊棠的身影,时信突然玩性大发,戳了戳他的胳膊问:“太太来了,你觉得她找应隐白干嘛?”
江川撇唇,“还能干嘛。”
“当然是帮老板报仇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