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拖拉机回来了,兴高竟然又跟来了,一看到兴高跟车子来,中集心头就是一紧,“不会是家里有出什么事了吧,他最担心是自己家里。”
果然就像他担心的那样,兴高一下车车子,就告诉中集,“家里有两件事情,需要你亲自回去处理。”
“第一,是村部开会,听说大概是上边来人,要求停止集体伙食的事。要把粮食分给一家一户,让各家各户自己开饭。‘说是都什么年月了,还一起吃大锅饭,这不是提过去的旧账吗。’有可能上边要拨一批救济的粮食下来。”
“第二,就是你的儿子南都,他的那条受伤的腿有可能有了点变化,可能变的有点严重了。估计要回去把他带到大医院看看。”
不管是公家的事,还是他个人的事,每件事都是非常重要,他都得回家。中集一听说南都的腿有了病变。就顾不了其他的事了,赶紧地将这里的事情叮嘱了一遍。车子一装满芦苇,赶紧就坐上车子回家去了。
到了家,中集什么也不顾了,第一时间跑回家来,来看的他的儿子南都。原来南都的腿出现了麻木的现象,整条腿,没有什么知觉了,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还沾不了地面,这可是不是什么好兆头。
南都的腿没了知觉,中集心里一下子就慌了。赶紧找几个人来帮忙,往县医院里去。
看病的大夫,看完后,对中集说:“止疼的针水打到了某根神经了,孩子的这条腿有可能会永远地失去知觉。”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说,南都的一条腿要从此瘫痪掉。中集脑子‘嗡’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幸亏随去的人在背后扶了一把。好好的孩子,一下子要变成了瘫痪,让他怎么也不能接受。
“怎么能让儿子的腿瘫痪呢,不能。无论如何也得治疗。”中集没有半点迟疑,当天就迅速地将儿子南都送往南京鼓楼医院救治。
几天后确诊,“这孩子的腿确实没法治疗了。已经出现了萎缩状态。”随着主治医生的分析和讲解,中集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诊疗室的,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足足待了两个钟头。
望着脸前人来人往的人群,而他却一片茫然。
要不是考虑回去跟老人和媳妇没法交代,就干脆将南都丢在医院里。
当他背着孩子上了车回程的时候,看着南都,心里又为先前的想法,感到万分地羞愧和耻辱。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狠毒。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一听说是个大头儿子,他还高兴地在院子里蹦了好半天。
中集清楚地记得、孩子第一次喊他‘亲爷’的时候,他的心都快碎了。抱在怀里疼着他,呵护着他。转眼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十年。那些光景恍惚就在昨天。
父子之情,早已刻在骨头上。“怎么能因为孩子的一条腿折了,就狠心地将他抛弃。”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无情,抬起手来就给自己一个实实在在大嘴巴子。
坐在旁边座位上的人都很好奇的看着他。其中就有一位年长点的开口就问:“大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平白无故地干嘛要抽自己的嘴巴子。”
中集见人家问,又不能说实话。非常尴尬,竟然一时语塞。忙不迭地回答:“哦,哦,刚才好像蚊子咬了我一口。”
旁边的人一听,乐了:“这是什么季节,哪来的蚊子啊?你是不是发癔症了?”
“哦,估计是我搞错了。”中集慌慌地回应了一下,也不愿意跟人家争论。
中集回来后,家里的人听说南都的腿治不好了,一家人大哭了一场。高小鹅跟几个人一听到了他家的哭声,都好奇地赶紧跑来打听。“好好的,怎么家里人都在哭啊?”
中集的老婆含着泪水跟人解释,“南都的腿治不好了。”
高小鹅一听说南都的腿治不了啦,赶忙装出一脸的悲哀来,“你看这事弄的,好好的腿,咋说不行了就不行了呢?没到大医院去看看吗?”
“这不他爷刚带他从南京回来吗。没治了,好不了啦。”南都的妈妈一脸的泪水,解释着。
“那也不能灰心啊,看看哪里有什么医院能治疗的呀。”高小鹅关切地说。
“南京医院都治不了啦,还能指望到哪里啊。”南都妈妈说着,哭的更狠了。
她是在家照顾孩子的,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虽说孩子亲达没抱怨过她一句,可她心里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特别是孩子摔伤腿这一段时间里。她就没怎么太在意这件事,老抱着传统的观念‘孩子猫一天,狗一天’,没什么可担心的。结果呢?她为这个,心里发虚。这个时候只能用泪水来洗刷自己的悔恨。
左右邻居也都来安慰起他们:“哎!这是孩子的命啊,摊到了也没办法啊。南京那么大地方也都去过了,治不好了也没办法啊。又不是不给他治疗,尽了心了,也就算对得起他啦。”
按照上边来的指示,庄子里的大锅饭制度必须打破。于是庄子里的人家,很快家家都分到了粮食,过起了自己的日子。参与分粮食的都是妇女和家里的老人。
砍来的那些芦苇就像大家想的那样,每家两丛都属于自己的。于是还没分到芦苇的人家就开始担心起来,害怕后边从外面拉不回芦苇来。
还是中集队长说了几句,给了大伙的定心丸。“放心吧,不管家里怎么分,外面的人一定会割齐大伙需要的芦苇。不完成这个任务,他们不会回来的。”
其实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拖拉机一趟趟地往回跑,十天以后还真就把所有人家的门口都堆上了两丛。
押车的小淮子跑来问中集:“队长,芦苇都搞的差不多了,要不要他们回来。”
“暂时还不能,先别叫他们回来,再拖三车芦苇回来,好容易出去一次,多待上两天尽量多割点回来。再说了,那车子弄来不容易,费了那么大的劲弄来的车子,一定要用足够。”中集说。
小淮问:“那下一趟拉到哪啊?”
“拉到生产队的队屋,一个生产队一车。”中集吩咐。
就这样,消息传到了中阳湖这边,大伙本来盼着能早点回去和一家老小团聚。接到这个命令,大伙仔细一琢磨队长的意思,也觉得有道理。多弄点芦苇回去,到了盖房子的时候,谁家缺点,差点,也好补上。再说了多点总比少点好吧。
不就是让在这里多猫着两三天吗,这么多天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三两天的?在这里又不缺吃少喝的。干就干吧。于是大伙鼓足了勇气,打算拼这最后的两三天。
本打算拉三车回来的,可是到了事情的尾部竟然有出了大纰漏。
第二天,拉回来的芦苇在中队卸的,小淮是中队的社员,当然要先紧中队来,而且比平时都装的多点。
可第二趟再去拖,却把所有的社员给拖回来了。听说还是连夜给拖回来的,回来的非常狼狈。中集一听他们都回来了,赶紧跑去问兴高,“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再干三天的吗,你怎么突然把大伙都给带回来了?”
兴高一脸的无奈,“哎!怎么说呢,就这样,要不是连夜跑的话,估计这些人回来都不全乎。”
“哦?你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中集急忙问。
兴高就把中阳湖那边发生的事跟中集说了一遍。
原来小淮子回去后,当着所有的社员的面把中集的话转达给兴高,“芦苇基本上砍的差不多了,家家基本上都分到了,现在就只要三车,为三个生产队的队屋翻新做准备的。”
大伙儿一听小淮这么一说,可高兴了,终于要完成了任务,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了。
大伙一高兴,第二天就狠狠地忙活了一天,基本凑够了三车的料子。闲在那里就只等着车子快点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