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上的人家房子都盖好了,虽然新盖的房子里还有一股新鲜泥土的气息,但家里家外也都收拾得有模有样的。
有的人家有儿子到了适婚年龄,这个时候也开始到处张罗着孩子的婚事来。张口闭口就是,“俺家的房子新盖的,里里外外都是新的。”
兴高的妈妈高小鹅也开始忙活起来,她家的门槛都快被人给踩烂。有事没事的人都爱往兴高家串游。希望能听到一些利于自己孩子婚姻方面的好事。
特别是农闲季节,兴高家就像过年一样热闹。光是打纸牌的堂屋里就摆了两桌,门口掷色子的还有两窝人。加上来来往往的到处乱跑的小孩,一片噪杂声,不绝于耳。
庄子上的男女老少,饭碗一撂,没二事,抬腿就往高小鹅家门口跑。那些爱赌博的人更是腿脚勤快,来慢一点,连赌桌上的座位都被人抢占。
外庄子的人家见中唐庄子建起了好多新房,家家户户还都别整的那么气派,房子盖得既高大,又整齐,一排排的,跟个街道似的。人的眼皮子都那么浅,看到了这些,就认为中唐庄上的人家过的很富裕,就纷纷地想把自家的女儿嫁过来。
有的人家能够上关系的,就直接上门来找高小鹅。路远点托亲戚,找故人,也要上门来。
高小鹅手里的活一时间都快忙不过来。
离家远一点的地方,就只好让兴高去应承。
这不,兴高的老婆娘家的那个庄子上。就有个和兴高老婆同姓的人叫杨得贵,就找到兴高的娘高小鹅,托她给自己的大闺女在这个庄子里给找个好人家。
高小鹅一口就答应下来。然后脑子里在庄子上挨个码了一遍。最后选定一个叫太平的男孩。
太平今年十八岁,正好是适婚的年纪。
把太平喊来让杨得贵看看合适不。杨得贵一看,小伙子长得高高的个子,一表人才,一百个满意。当场就表示,“表婶子,就是这个孩子了,俺看中了。明个就可以带过去,让两个孩子相互看看了。”
事情敲定后,杨得贵连饭都没在高小鹅家吃,回家去就等着明天媒人带着太平,到自己家里去送给自家的女儿看看。
路虽然不怎么远,可高小鹅跑不了啊,就叫兴高去代劳吧。反正那杨得贵还是兴高老丈人家的近房亲戚。说媒拉线的男人也不少啊。更何况这是要做现成的媒人呢。更何况做媒还有免费的鱼肉酒水。
于是兴高带着太平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出发啦。太平年龄小,怕不懂什么事,一路上兴高给讲了不少的初次上门的规矩和说话的方式。好在太平是个憨厚,老实的孩子,说什么都认真地听。
到了杨得贵家,杨得贵的女儿菜花一看,见这个大男孩非常地腼腆,还有几分害羞的样子,将来一定是个很听自己话的人,心里也非常满意。
女孩子没什么意见了,兴高问太平,“人家姑娘看你很顺眼,你感觉怎么样啊?说说你的意见。”
按照路上说好的,如果他看不上女孩,说一声,就不能在人家吃饭。省的麻烦人家。要是同意了,才可以被人家招待。
小伙子也是第一次相亲,也分不清孬好来,见是个女的看着顺眼就行。被兴高逼了半天才说出,“俺看也行”的一句话来。
这样,女孩子的父母赶紧简单地招待一下中午饭。吃过中午饭兴高也不能留在人家啊,就要带着北平回家。
女孩菜花听说媒人是房下的大姑爷,也格外亲热得不得了,跟父母提出来,“俺想跟着大姑爷他们一起过去,想到男孩家里去看看家里过的怎么样?你们看行吗?”
“行不行的,看看总是没错的,你等会,俺去找媒人商量一下。”菜花的爹说。
杨得贵就把兴高拉到外面,说了女儿的想法,“他姑父,菜花那孩子非要跟你们过去,说是想去看看男孩的家,你看?”
“当然可以了,家还能怕看吗,让她跟着一起过去看看也好,免得过后不如意了有了什么抱怨。一起去就一起去吧。”兴高特别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那,你看她去方便吗?”杨得贵犹犹豫豫地问。
“没事,吃住都让她在俺家,俺家有两个小丫头可以陪伴着她。住我那你还不放心吗?”兴高把话说的非常透彻。
“她姑爷看你说的,吃住在你那里,我哪能不放心呢。孩子去姑姑家再放心不过了。”杨得贵高兴地打着哈哈。
这个时候的杨得贵,和一家人早就忘记了,兴高是什么样的人,当初兴高是怎么把家下孩子姑姑拐走的那件事。现如今,见是家里能说上话亲戚,认为兴高是家下的小孩姑爷,就是铁杆的亲戚。
一点也没迟疑就答应了菜花的要求。让她随着两个人回去看看也好。
菜花跟着这自家的姑爷,和这个叫太平的小伙子一起来到中唐庄。到了庄子上,第一时间,就要太平带她去家里看看。
太平这孩子比较老实,也不好违拗。就高兴的直接带着菜花回家了,太平的父母被吓了一大跳。怪自己的儿子和媒人怎么没脑子啊,怎么就不提前给打个招呼,让家里提前给拾捣拾捣。
人家女孩突然进家来看,弄得太平父母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房子是新盖的,房子里什么也没有,空旷旷的,还散发着臭泥土的气息。就这样了,已经很不错。有了房子住,还这么敞亮,菜花很知足。
菜花从太平家出来,跟着兴高就往他家去了。太平太小,也不懂得该张口留一下。
父母还都是老实人,长这么大也没经过这种事。对这种儿媳妇上门看也是头一次,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一家人就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未来的儿媳妇跟兴高走了。
菜花把兴高家当成了亲姑姑家。到兴高家里一看,兴高家门里门外的好热闹啊。人来人往的,几十口人,跟过年一样。一时间竟然舍不得走了。
吃住一夜,第二天早饭才要回家。兴高阻止了一下,“她表姐你还是等吃过中饭,俺再陪你一起回去。”
高小鹅惊讶地问他,“人家姑娘要回家去,你跟着去干啥啊?”
兴高解释着,“得陪着,给送回家去,不仅仅是怕人家姑娘走丢啦,而是去和她的父母商量着彩礼走的流程。两个小孩都看对眼了,不趁早催催,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还要太平的家长来催?还是等杨得贵过来催?”
这理由很合乎情理,高小鹅才松口,“行,还是你去吧。既然去了,那么远的路,跑一趟也不容易,尽量吧事情给说开了,该提什么条件就提,让他们家干干脆脆的,别让人来来回回地折腾。”
午饭后兴高领着菜花就从家里出来了,没有走太平家的门口经过,怕耽搁时间,就直接往东圩门走。
刚出圩门,迎面上就碰到了老徐头。老徐头对兴高还算客气,忙招呼,“队副,你这是要干啥?这是?”老徐头看见兴高身后跟着一个漂亮的丫头,有点迟疑。
“奥,俺这是去走亲戚,这是孩子的表姐,俺给送送。”兴高简单地说了一下。
“俺上天托你娘两的那件事,不知还有头绪没?”老徐头一边问,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自己卷的烟卷递过来。
兴高接过烟卷叼在嘴里,往前伸着脑袋,双手捧着老徐头递上来的火柴点着的火焰。很吸一口,一股浓烟从两个脑袋中间冒出来。
兴高直起腰身,望着老徐头,“你那事,等俺回来,一定给你张罗。”
“那你一定要放在心上,俺现在就不耽搁你赶路了。”老徐头强调着,转身往庄子里去。
兴高也带着菜花往北走。兴高走在前面,菜花跟在后边。迎面的微风把兴高吐出的浓烟带到他的身后,菜花嗅着烟草味,被呛得咳嗽几声。
兴高回头看看,果断地将吸了小半截的烟卷给扔掉。回头看看,已经离开庄子有一段距离了。转身等了菜花一步,可以并排地走着。
兴高看着低着脑袋,刘海几乎是遮住眉眼的菜花。纯属是没话找话对菜花说,“你知道刚才给我烟卷还给我上火的人是谁吗?”
“俺不知道?”菜花抬头看兴高一眼,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拨一下挡眼的刘海说。
“他姓徐,是俺家后边的邻居,是来招女婿的人。等哪天你嫁过来了,就能知道。”兴高一边走着一边放小脚步,让菜花跟上,并能并排地走在一起。
菜花时不时地看他一眼,眼睛里有鼓励他继续讲下去的意思。
“可他命不好,老伴老早就丢下他走了。”兴高说故事一样地淡定。
“上哪去了?”不知道菜花是没听懂,还是故意问的。
兴高看了菜花一眼,用手往地下指指,肯定地说,“那边。”
“嗨,俺还以为不要他,跟别人跑了呢。”菜花自嘲地笑笑。
“他老伴走了,留下了两个儿子,三个闺女,一共五个孩子。大儿子,二儿子都已经成家,大闺女也已嫁人。
家里面啊,就剩下两个最小闺女。大一点的今年十七八岁了,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小一点的十四五了。
两个月前跑来俺家找俺娘,说是要请俺娘给他闺女找个婆家。当时俺在跟前,跟俺娘还以为他来是求俺们给他那大一点的闺女找对象呢,你猜怎么着?”兴高说着说着,故意瞟了菜花一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