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高又不是不知道这老刺头的脾气,想去当他家的媒人,可要提前想想办法,做个草稿啥的。兴高为此事想了好几天。最后还真让他想出了好主意出来。
这天午后,兴高假装路过老刺头的门口,见老刺头一个人坐着门口,在那里抽烟袋。兴高故意从他门前走过,随便看了老刺头两眼,也不搭理,径直就走过去了。
然后又突然回来,伸伸头又看了一眼,然后挠了挠头,转身又走了。
刚走几步又回来了,装出一副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得跟你老说一声。”
老刺头见兴高已经过去了,怎么又突然回来,回来又走了,走了又回来。让他觉得很好奇。听兴高这么一说,就来了兴头。忙把烟嘴从嘴里拿出来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跟我有关吗?”
兴高一看老刺头来了劲头,故意不紧不慢地说道:“昨个,在队长老爹家的那个事情上,那场面有多大,你老不是也看到了吗。光是外庄来的就有十几桌,而且都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酒席上俺碰到个队长,他叫刘彩兰,你该认识吧。他哥就是那有名的剃头匠。你老这也六十多岁,也该知道。”
老刺头点了点,说道:“那是,这方圆几十里的地面,没有哪个剃头匠是我不认识的。”
“对啊,你老这是见识广,这我当然知道啊。”兴高开始拍老刺头的马屁。
老刺头见兴高夸他很高兴,但还不知道下边的是什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兴高等着他的下文。
“剃头匠的弟弟这不是当队长嘛,也和咱这队长相处的最好。昨个咱这队长老爹事情上本来没想铺张那么大,就没想招呼那么多人。可你不招呼人家,人家听了不能不来啊,你说是吧。”兴高说着。
老刺头点着头表示正确。
兴高见老刺头搭腔,就一边说着话,一边自己到老刺头的屋里边找个板凳,坐在老刺头的对面,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巧精致的烟斗。
伸手去接老刺头的烟袋包,从里面扣出一烟袋窝子烟叶沫子。对着老刺头的烟袋上接起火来。然后眯着眼睛狠狠地抽一口烟袋。
老刺头听着正在兴头上呢,怕兴高顾着抽烟再把话给忘记,忙问:“后来怎么啦?”
“后来呢,咱队长不是为了答谢这些人吗,就请了二十多桌答谢席,为的是以后相处的更合的来。说白了吧,就是多拉拢拉拢关系。你老都是过来人,这点也都明白。”兴高边说边给老刺头戴高帽子。
老刺头也含糊其辞地应着:“那是,这点我懂。”
“事情就出在这酒席上,剃头匠的弟弟刘彩兰和我坐在一个桌子上。酒盅还没端呢,就非要跟我说一件事。说在没喝酒前一定要跟我说清楚这件事,不然连喝酒都不痛快。我心想,你说就说吧。我也不能薄了人家的意思啊。”看着老刺头专心地听着。
兴高继续说:“刘彩兰说他刚才进庄子的时候,见到一个漂亮的姑娘,很想娶回去给自己做儿媳妇,后来一打听说是你老家的三千金。非要请我当个媒人,让我过来说。
当时我为了怕给他难堪,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等事情一过我就想啊,刘彩兰,刘彩兰啊,你这也太自不量力了,也不打听打听,咱三姑娘长得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美,但也不失小家碧玉啊。
你想娶就能娶去的呀。咱连你家小孩的样子都没看到,哪能随便就能答应你呢。后来啊,这小子绕过了我,直接找咱队长,队长没有办法,这就不叫我来问问你老的意思了吗.”
老刺头一听,兴高啰里巴洛地说了半天,不就是想告诉自己,有人看中他家的女儿了吗。“你说的对啊,他刘彩兰看中的没用啊,得看看他儿子长什么样子啊。”
“那好,明个我就去将他家那孩子给你老带过来瞅瞅。”兴高见有门了,赶紧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兴高就赶到了刘彩兰的家里,说已经找到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的闺女。想带着他儿子去看看。
刘彩兰一听兴高是来给自己小儿子说亲事的,赶忙张罗一桌像样的酒菜来招待他。酒足饭饱后,才带着刘彩兰的小儿子回庄来送给老刺头看。
双方一见面,看的都顺眼,没什么意见,就等着女孩子到男孩子家送去给男方的父母看看。其实送给人家父母看看是个由头,主要还是想去看看人的家里情况。
如果女孩子看了家后,再没有什么意见,那婚事就算是定了下来。
第二天去看男方家,当然还是媒人兴高陪着。刘彩兰一见女孩子上门来看家,当然得好酒好菜地招呼着。
表面上是为招待女孩,其实都是为媒人准备,一大家好几口人在桌子上忙着劝酒夹菜,捧的兴高像他们家的恩人一般。
中午的饭一连吃了三个多小时,兴高能喝酒,前庄后邻的场面人都知道。少不了一顿狠陪,就怕陪大媒人兴高喝不足而在婚事上拿捏他们。
等到从男方家出来,太阳快要落山。
因为离家比较近,刘彩兰就没让自己的儿子去送。
兴高有点喝高,出了刘家庄,风一吹,酒气就往上窜。脑子就有点不好使,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
兴高醉的看路面都不清楚,好像路面高出了一米。没走一步,兴高都感觉到自己的脚都必须抬高,才能踏上路面。一脚重重地踩下去,几乎又是踩空。
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稍为碰到一个哇坑,一脚踏空,人就摔倒在地。
三荣见兴高摔倒,也不好意思丢下他不管啊,毕竟人家是给自己说婆家的人。
万一自己先回了家,到处都是水沟,又怕他喝醉了酒一头扎进去,命都会丢掉。
开始是走在兴高十几米的地方,走走停停,站在前面等等。等到兴高到了跟前,再往前走。
眼看太阳已经落山,像这样的速度,四五里路程要走一两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没走大路,走的是两个庄子踩出的羊场小道。这条斜路都是人来人往硬给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的不到二尺宽。
本来大田地里就没打算留路,每季度耕种的时候,扶犁稍把子的人耕到这块懒得提起犁头,顺便就给耕种起来。可架不住来来往往的人群。为了超近,还硬是从新给踩出道道来。
于是年年耕起,年年被踩出路来,周而复始地循环着。
地里大多种的是玉米,到了秋后田地里留下的都是玉米被近根斜砍的茬口。
兴高喝高了酒,走在这条小路上可就要遭罪了。如果一个不小心踩空,踉踉跄跄地就被绊倒。那些斜面玉米杆茬口锋利的比刀口还厉害。一手掌按在上就能被刺穿,更别说人趴上去了。
三荣心底比较善良,看兴高走路的样子,就让人揪心害怕。她可不想看到他受伤的惨状。
为了防止兴高被摔倒,就回来架一下兴高的胳膊。兴高个子高,三荣才多高啊,刚到兴高的咯吱窝的地方。兴高弓着身体,把身体的重心转移到了三荣的肩膀上。
三荣扶着兴高走,那简直就是活受罪啊,每走一步都是那么地艰难,气喘吁吁的。兴高有人扶着你,可就好多了。
兴高醉眼朦胧地翻着白眼仁,狠劲地锁起眼角的皱纹想尽力地笑一下,舌头硬的发僵,盯着三荣看一眼,和难闻的酒气一起费力的喷出一声:“麻烦你啦。”
脚下的路很窄,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很费力,一不小心就会踩那些玉米根的茬口。三荣哪里还有心思跟他在这里客气啊。就没搭理他,只顾尽力地往前走就很不错啦。
兴高个子高,三荣的脑袋顶顶多到兴高的咯吱窝高,搀着兴高的手臂。连半里路都没走完,就累的香汗淋漓,气喘嘘嘘,快累的不行了,很想立马甩掉肩膀的上的负担。
看看天也快要黑了,再不赶快走,等会天一黑下来,脚下的路就会看不到,那可就更麻烦了。虽说离家只有四五里路,可路上没有一个人影,真是麻烦。
好容易出了一块地,到了两块地中间的一条夹沟边。放开兴高的手臂,让他躺在一边,三荣自己也累的一屁股坐在沟边的埂子上,只顾着大口喘气。
兴高趟在地上闭着眼睛,像要睡着的样子。三荣看着兴高那个样子,害的自己这么累,就有点生气。
对着兴高就埋怨起来:“喝那多酒干嘛,连走路都走不了,这不是活受罪吗。下回你还是到哪少喝点,免得连累别人。”
说了一会,三荣看着兴高好像是睡着了,不搭腔。就嘀咕道:“其实你喝酒不喝酒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这么大的人了,也应该用不着别人管了吧,该什么都懂了吧。咱跟你哪跟哪啊,我这不是瞎操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