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道：“三殿下，莫忘了，您仍是戴罪之身，奴婢不会为您做事的。”
听承影这么讲，楚摇光才从乱七八糟的思路里走出来一点，她挑眉：“承总管，你真的相信我会故意害母皇吗？”
“母皇更偏向谁更愿意选择谁，你我有目共睹，我何必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让自己陷于险境。”
她单手支起下巴：“若承总管你真的确定是我害了母皇，就不会来见我了，不是吗？”
承总管一时没有言语。
楚摇光也不急，只浅笑着看向承影。
“殿下今日在清严殿，托内侍转交的那句话，是何意？”承影半晌才道。
楚摇光直言：“楚明玉与母皇重病有关，极有可能是她对母皇下了毒手。”
承影下意识道：“不可能，二殿下不是那种人！”
楚摇光被否决了也不恼，只微笑道：“你如何确信她不是那种人？”
接着，便将自己对楚弈重病的揣测一一道来。
“不管是母皇重病，还是我背上了弑母的黑锅，最大的得利者就是她，”楚摇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自我随母皇去奉圣殿祭祖之后，皇姐她是不是沉郁了一段时间，而后开始往清严殿送羹汤？”
承影一时默然，低声道：“殿下有没有凭据？”
楚摇光的笑意微微凝滞。
说实话，没有。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根据已知的情况，进行的相对主观的推断。
她自认为严丝合缝，逻辑通顺，但在旁人眼里，就未必如此了。
在这方京城里，楚明玉温柔和善的形象已经经营了十几年，十分牢靠。
虽然回京以来，楚摇光也做了不少大放异彩的事情，但在京城里，楚明玉的名声还是比她的响亮的。
“殿下没有凭据，再加上二殿下平时里的为人，恕奴婢不能完全信服殿下的话。”承影看到了她神情的变化，直言道。
“没关系，我不需要你信服我，”楚摇光笑道，“母皇对我说了一件事，这也是我要请承总管你帮我的地方。”
“母皇的命令，承总管总不会违抗吧？”
接着，她无声说了三个字。
承影惊讶。
没成想陛下已经将这件事说了。
楚摇光道：“我现在不能随意出去，烦请承总管帮我把那儿的东西拿过来吧。”
承影犹豫道：“现在未免……”
“现在正是时候，”楚摇光斩钉截铁道，“世事瞬息万变，若你现在不拿，说不定待会儿就没机会拿了。”
说实话，楚明玉给自己栽赃的这个罪名实在是太惶急了漏洞太多了，信的人恐怕不多。
因此她合理推测，楚明玉还会有后手。
承影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但仍是犹豫，神情变幻不定。
楚摇光心中有些焦急，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平静而镇定地看着承影。
半晌，承影才道：“……好。”
楚摇光颔首：“有劳承总管了。”
承影欲走，楚摇光又想起什么，道：“若承总管有余闲，不妨遣人去紫云寺瞧瞧，皇姐前两日重伤，流传颇广，而我的那位五皇弟，并不是安分的人。”
承影道：“是。”
圆盘似的赤日，压下无尽的热意，庭中树的叶子都蔫蔫的。
楚摇光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象，轻轻叹息了一声。
现时的境况犹如浮在水面的小船，在大风大浪即将到来之际，这船也不知能在水面上安稳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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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长乐宫禁闭的大门被打开，一群人裹挟着夜里的凉意闯了进来。
楚摇光睡得本就不安稳，忽然听见什么响动，便慢慢睁开了眼。
外头似乎乱糟糟的，还有什么人在吵嚷。
楚摇光心觉不妙，她坐起身来，侧耳，凝神细听。
“……擅闯长乐宫……”“陛下旨意……”“……三皇女殿下……”
这样的对话，实在不能让人联想到什么好事情。
楚摇光也没觉得意外，只是略有些头疼，大晚上的，实在扰人清梦。
当金羽卫簇拥着楚明玉走来时，楚摇光正在给自己系玉佩。
和田玉的玉佩悬在腰间，衣裳齐齐整整。发丝略有些散乱，楚摇光便走了几步，取了根丝带，在发间绕了几圈，将头发挽住了。
好了。
楚摇光抬眸，看向站在寝殿门口的一行人。
她的眼神很平静，只有看到金羽卫时才起一些波澜。
楚明玉恨透了她这么一副永远沉得住气的样子，衬得自己每次的情绪失控都分外丑陋。
“作甚？”楚明玉正色道，“你谋害母皇，罪不容恕，母皇已经下了旨，命我将你押送至大理寺狱，等候处置。”
她迫不及待见到楚摇光狼狈的模样。
原剧情中，楚摇光因为谋害楚明玉，被降罪，下了大理寺狱，而后被处以车裂之刑。
兜兜转转，除了些微变化，一切回到了原地，仿佛楚摇光根本逃不开原来的结局。
楚摇光微微讶：“母皇醒了？”
楚明玉毫不迟疑：“自然。”
“那把圣旨给我瞧瞧吧。”楚摇光道。
楚明玉皱眉：“圣旨岂是罪人能随意瞧的。”
虽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伸了伸手，将圣旨拿了过来，然后甩给了楚摇光。
楚摇光将圣旨展开，大致扫了一遍。
确实是楚弈的笔迹，大约是病重的原因，字略有些绵软。
细细看一遍，内容也是楚弈一惯的语气。
没什么挑的出错的地方。
“好了，看够了吧，”楚明玉夺走楚摇光手中的圣旨，“可以死心了吗？”
楚摇光没理会她这句话中的恶意，只是有些费解。
为何楚弈会下达这道命令呢？难不成她相信了自己谋害了她？
这太荒谬了。
她顺从地跟着楚明玉走出了长乐宫，梅枝竹君追了上来。
“回去吧，做好自己的事。”楚摇光道。
梅枝眼含泪水，拼命点头。
一直被关到大理寺阴暗潮湿的监牢里，楚摇光也没有反抗的动作。
楚明玉笑道：“你倒乖顺，竟一点也没反抗，亏我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把匕首。”
“就这么恨吗，楚明玉，”楚摇光抱胸，纵使在身在狱中，依旧从容不迫，面带笑意，“不过倒也符合我对你这类人的认知，心胸狭窄，自私恶毒，一点仇恨也是念念难忘，非要十倍奉还才心里舒坦。”
“出身见不得光，手段亦见不得光。母皇待你不差，你仍是恩将仇报。”
楚明玉的面色扭曲了一瞬，很快又笑了起来：“是的，你说的不错，作为回报，在你死前，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楚明玉走了，楚摇光疲倦地坐在了地上。
深夜。
幽暗的监里，突兀地响起脚步声，然后，越来越近，直到停在楚摇光这个监牢前。
楚摇光嘴唇抖了抖，在黑暗中无声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