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亲自出任董事长,要带亲孙子赵德昭去关中收购硝石矿!
消息一出,天下……
反正自打宋朝建立之后,秦王殿下总是让天下哗然个没完,震惊之余,大家居然还有一种习惯了的感觉。
真不愧是秦王殿下,做事就没有一件不是出人意料的。
要说离谱吧,好像也不至于,毕竟商行名义上还只是一个商行,是赵宋的皇家人自己做的一点买卖,既然是三兄弟都有股份,三兄弟又都这么忙,在朝中任有要职,那由老太太出面代为掌舵好像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儿。
民间这种情况的买卖,好多也都是妈在主持。
至于说赵德昭年纪小,嗯……赵光美也没比赵德昭大多少岁啊,老赵家,早熟得很,区区买一点硝石矿而已,实际上也确实是很简单的事。
可你说不离谱吧,天下人谁不知道这商行是要抢场院和盐铁司的生意,甚至是要成为三司的第四司的,历朝历代,除非是垂帘听政,哪有太后自己亲自出来做事的道理?这后权跟君权是冲突的啊!
天下人都觉得此事不妥,也不满意这个事儿,但是商行本身赵家私产的性质太浓,赵匡胤又是个人尽皆知的孝子,以至于还真没人敢在此事上说些什么,有什么不满都得憋着。
至多也就憋出一句:这秦王殿下真邪门。
之后,赵光美更是强行规定,他每天下午申时的时候不管再忙,都会专门抽出时间来讲一个时辰的课,讲经济学和企业管理学,他上辈子算是个开饭店的但大小也是个老板,这种东西总是懂一些。
要求,所有的退休老将和老将们的亲兵必须得要学习,凡是商行中层以上的管理岗必须要考试合格才能上岗。
如果有人实在不乐意学习,欢迎你们回家躺着去,到时候分红也不会少,赵光美不介意把他们当八旗子弟去养。
如此一来,那些退下来的将领们就全都老实了,任谁再来找赵光美说情,赵光美大可以俩手一摊:“我也做不了主啊,商行的事儿是娘说了算。”
当然,天下人也都知道,赵光美纯是拿老太太在当挡箭牌用,商行真正的权柄还是握在赵光美的手中的。
…………
正所谓有书则长,无书则短,一晃眼,便是一年,大宋建国的第一个年头就这样并不平稳,但又诸事顺遂之中过去。
商行的业务,在赵光美一年的操持下也终于渐渐的走上了正轨,共分为轻工、重工、服务业三类。
轻工业品类主要就是通过垄断来赚钱的,目前主要从事的只有香皂、蜡烛、白酒、果酒等业务,主打一个低投入高产出,是商行的现金奶牛。
说白了,穿越者三件套,凭赵光美的身份背景,这买卖想不赚钱都难,何况他还不上税。
重工方面目前以硝石矿为主,同时由赵光美出面合并了目前各军中的场院,象征性的给了一百贯收购了各军的炼铁、炒铁、铸铁以及铠甲、兵器、箭矢等军工制造工厂,场院,终于彻底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原本场院的生产模式是由朝廷拨款,场院用朝廷的钱购买原料和开工人工资,铸出来的铠甲武器直接分给军队去用。
赵光美接手之后则改成了采购制,由枢密院根据全年的计划直接给商行进行招标,由殿前司和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兵司分别进行竞争投标,价低者中标,质低者扣钱。
至于服务业务,用赵光美的话说就是不图赚钱,是为禁军将士们服务的,目前为止只有一项业务,就是将原本要在各军之中建的凉棚改成了戏园茶楼,和专业的军区学校。
总得来说,这一年里他过得很充实,成绩,自然也就特别的斐然。
眨眼之间,又到一年秋收时,整个北宋上上下下的衙门全都忙做了一团,尤其是三司,这衙门的性质就是如此,平时也不见有多忙碌,但每年的年初岁尾和秋收时都会异常的忙碌,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八个去用。
赵匡胤这个时候也是无比的紧张,一天恨不得往三司跑七八趟,去随时查询全年的岁入结果,这还是他当皇帝之后的第一个财年呢,对此自然是无比的关心。
他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也太大了,不管是抵御契丹还是征伐江南,都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这一年里禁军在淘汰老弱之后又进行了大规模的扩编,将各地精兵尽数抽调,去年他刚当皇帝的时候禁军只有十三万人,今年却是已经十六万了,五年之内他还打算扩充到二十万,这些可都是职业士兵,都是要花钱养的啊。
“今年的财税,还是没有算出来么?”
薛居正闻言苦笑不已,情不自禁的就流下了满头大汗,这已经是这三日来,赵匡胤第六次问他了。
“回官家话,户部的粮税已经算出来了,去年,年景不算太好,只有显德年间的,八成。”
“怎么只有八成?”
赵匡胤不满意了,难道我大宋,还不如大周?
“主要是因为契丹在去年入寇更频繁,边军的压力更大,魏王和晋王都做过几次坚壁清野,您又免了河东今年的税赋,加上河南又略有小旱,故,粮食上确实是照比以往欠收一些。”
赵匡胤这才恍然大悟,一时却也颇为烦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去年时赵光美覆灭了北汉收复了河东,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也确实是把辽国给惹得不轻。
耶律璟虽然是个昏君,也是个和平派,柴荣收复关南三州的时候曾说出“此本为汉地,今还于汉人也是应然”这种在辽国内部简直混账的话,但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却是一个主战派。
因此辽国虽没有大举南下,但小规模的骚扰却是一直不断,耶律斜轸甚至亲自攻克过雁门关,还尝试攻打过太原,不过打了两天感觉打不下来就又回去了。
虽然谈不上什么大动干戈,至少开封的禁军始终未曾去救援,而且符彦卿和李筠也都组织过反攻,双方各有输赢,谁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但耶律斜轸这样的打法,然而这战事,终究是耽误了农时。
“耶律斜轸,着实是可恶啊,可惜,如今王朝初建,正该养精蓄锐之时,不宜现在就与辽国大动干戈,且看他明年,会不会收敛一些了,若是不识好歹,咱便率禁军精锐,亲自去会一会他。”
群臣闻言,尽皆默然。
都知道,他这话纯是在嘴硬罢了,如今大宋的军略还是主张先南后北的,该忍的时候肯定还是得忍,真要是御驾亲征,面对的对手肯定也不会仅仅只是耶律斜轸了。
如今北汉虽然灭亡,但辽国与大宋的军事默契其实还是在的,辽国这一代开始国策就已经转向了,正处于从强人政治到制度建设的过度期,整体的军事策略上主张防守和安抚幽云,他们也不乐意跟宋朝展开国战。
因此,这一年的宋辽战争一直都是耶律斜轸和符彦卿、李筠三个人在打,大家不约而同的谁也不出动主力,然而即便是如此,这对于双方来说也无异于是钝刀子割肉,都是在慢慢放血。
大宋虽然比契丹有钱,但这种消耗战终究还是难受的。
“财税呢?财税算出几成了?”
“额……具体的,还没有算完,不过大概,应该在七百万,到八百万之间,恐怕是,很难有盈余了,甚至……可能,会有亏空。”
赵匡胤不禁勃然大怒:“多少?七八百万之间?为什么会这么少,去年的时候,岁入明明有一千多万贯,为什么换了你来当三司使,居然就少了这么多?差出来的那三百多万是被你吃了么?为什么换了你之后居然就有亏空了?”
薛居正见状连忙跪地请罪道:“官家您去年先是给予河工口粮,后是减了河北的马政、皮政,花销,确实是比前朝时更大了许多,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今年的岁入变少,确实是,跟商行有关。”
“商行?商行用的钱不是老三自己赚的钱么?”
“官家,去年,光是商行卖的酒,就有至少几万斤,他们都是自制的酒曲,光是此一项,少说,盐铁司也要少收一百万贯以上的酒税,而且殿下曾跟我说过,今年以来,商行的冶铁产量增加了足足六成,除了军用之外,还大量的涉足民用铁器,虽无定数,但就算往少了去算,恐怕,盐铁司因此至少也是要少收一百余万贯税钱的。”
赵匡胤一愣,随即却是也明白了过来,薛居正算的这些都还只是显而易见,能够轻易算得出来的数目,比如酒曲税、铸铁税,其实只要算算商行今年全年制了多少酒,卖了多少铁,大体就能算得出商行总共逃了多少税。
而那些因为商行崛起所导致盐铁司少收的隐形税赋,恐怕才更是大头。
毕竟,宋初的税赋虽然复杂,但本质上却还是两税法的底子,两税法这东西说一千到一万就是财产税,比如房产税,交易税,还有生产资料税等,简单来说就是越是有钱的人,收税收得就越狠,那些商贾赚得钱多,缴税就多,而交易税则高达25%,现如今这些钱都被商行给赚了去。
商行赚了钱,那些被他抢生意的商贾自然也就赚得少了,如此一来,这些商贾置办财产自然也就少了,财产税自然也就少了。
如此情况下,若是今年的盐铁司只少收个三成,恐怕这薛居正还真是干得不错呢。
“商行……今年到底赚了多少?”
“臣不知,商行的账目,臣从没有过问过,确实不知。”
却见一旁,本来一直没有作声的王溥突然开口道:“我听说,商行明年可能还要涉足制糖,和制盐,可能会购买盐矿,如此一来,这明年的岁入,是不是就更少了?”
薛居正一时也是为难,最终,却是长长一叹,道:“这要看,商行到底要制多少盐了,糖倒是还好说,关键这盐,乃是财税大项,若当真盐税上出了问题,只怕明年的岁入……腰斩也不是不可能。”
见状,王溥突然义愤填膺地拱手道:“官家,臣不敢再说秦王殿下和商行是与民争利,然而臣以为,商行,必须置于三司之下,该缴的税总得缴啊!这才刚刚一年,商行就已经侵吞财税至如此地步,臣,恳请官家为国家计,为天下计,申斥秦王,勒令商行,整改,官家若是姑息,朝廷的岁入入不敷出,这是要出大事的啊!”
赵匡胤面上阴沉无比,一言不发,但手,却是已经情不自禁的捏着玉斧在盘了。
却见赵光义也上前道:“大哥,臣弟也以为这样不太好,商行不缴税赋,对咱们来说,其实无非是左手倒右手而已,然而且不说商行之利润,咱们赵家只拿了四成,臣弟听说,因为商行强势,许多民间的商贾,都会千方百计的跟商行去搭上关系,以此来逃避税赋,地方官府在面对商行的时候,终究是弱势了些,根本不敢强征,谁知道这天下商贾有多少人在通过这种方式偷了税?臣弟虽然在商行之中也占了一成的股份,但是臣弟以为,咱们,确实是不能再让三弟胡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