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承放下茶杯的手一顿,她来作甚?
都是男子,哪儿用得着她来,抬手刚想吩咐潮声让她回去,就听得外面脚步声已经渐近。
显然,她没有在门口等着,而是直接进来了。
潮声看向主子,沈君承摆手,罢,让她进来吧。
守门的丫鬟看到苏安安,都规矩的行了一个礼,“见过世子夫人。”
一声世子夫人,引得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了门口。
苏安安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而后提着裙摆进来。
早晨,光从她背后刺了进来,笼着一层淡淡的橘色光晕。
在这柔和的光里,她一袭碧绿色的软烟罗裙让她看着如一株青翠的荷,濯而不妖,空灵怡人。
乌发高盘,发间带着几支粉海棠的珠花,泠泠作响。
当她一路走来时,厅内瞬间鸦雀无声。
京城从不缺美人,但是像苏安安这种,肤光玉曜,色殊无双的,当真少见。
苏安安径自走到沈君承身旁,微微施了一礼,道:“夫君”
沈君承看了眼众人的视线,微微不悦,他不喜欢那么多人盯着她看。
音色也就低了些,“怎的过来了?”
苏安安解释道:“已经到了巳时,是杜太医叮嘱的药浴时间,妾身已经准备好,却见夫君迟迟不来,妾身怕误了药效,这才冒昧前来。”
药浴?
那不是晚上才泡一次的吗?
他看着她眉眼的两分忧色,明白了过来,她该不是担心以为自己会被欺负,想找个由头让自己回去吧?
唇角轻勾,先前的一丝不悦霎时褪去,周身气势都温柔了下来,“哦,为夫与几位友人聊得愉悦,一时忘了这事,累夫人操心,抱歉。”
苏安安冲他微微一笑,“夫君多年不见的朋友前来探访,一时忍不住多聊了会儿,也是应当的,倒是妾身,冒昧前来扰了夫君宴客,请夫君莫怪。”
“怎会,夫人都是为了我,为夫又怎忍怪你?”
一行人听着两人说话,倒是诧异,都知道侯夫人今年给这个瞎子随意许了个远房表亲,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一个美人。
暴殄天物啊,瞎子又看不到。
两人你来我往,演了一番恩爱,苏安安才转身,向众人微微施了一礼,歉意道:“诸位上门探访,我们本应尽地主之谊招待诸位用过午膳再回,只是夫君药浴的时间在即,本夫人十分担忧他的身体,一直都是牢记太医叮嘱,不敢延误,故此,十分抱歉,今日怕是不能招待各位了。”
她微微颔首,言语得体,“他日夫君身体情况渐好,我们夫妻二人必定登门一一回访”
人都这样说了,再拉着人强行比试,岂不就是显得居心不良?
一时间,廖泉还有几个人没了声音,唯有陈亭,眯眼看了看眼前的美人,笑的看着挺温和,“世子夫人担心沈兄,我们自然都是能理解的,只是药浴什么的,本公子也略有耳闻,迟延个几刻钟,不打紧的,反而药泡的越久,药效越好呢。”
“难得今儿几位兄弟聚在一起,谈的如此愉悦,沈兄不来,岂不扫兴?”
他挑了挑眉,语气半开玩笑道:“还是沈兄不敢与我们玩,要躲在世子夫人身后呀?”
此言一出,苏安安立马眉眼微沉。
来时在半路她终于想起了这个陈亭是谁,沈君旭的发小。
两人脾性那叫一个相投,玩世不恭的二世祖,脾性恶劣。
沈君旭毫无疑问对沈君承是不待见的,今儿所有人都出去,他的好友才上门来访,其目的不言而喻。
不就是来捉弄他,让他出丑,又或者,借机试探?
最后再以游戏借口不了了之。
虽然她觉得沈君承应当能应付,但潜意识还是觉得他是瞎子,有些吃亏。
尤其是在门口陈亭那挑衅的话,仿佛他不应那个游戏就是个孬种一样,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她才匆匆进来的。
没想到,一番解释后,陈亭还不依不饶,愈发让她觉得这人目的不纯。
她刚想再去辩驳,忽然,掌心一凉。
回头就看到沈君承站了起来,右手很自然的拉住了她的手,道:“陈兄说笑了,不过是一个小游戏而已,有何不能玩的,药浴确实也可以等等,不差这一会儿。”
“夫人,你且先回去吧,为夫稍后便回。”
苏安安这会儿没心思注意他为何牵她手,担心道:“可是你的身体……”
“没事。”他打断了她的话,像是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小指骨,“潮声跟着我呢。”
和她掌心的温热不同,他的掌心很凉,凉的让苏安安冷静了一下。
他是威远大将军之子,众人明显是挑衅,他若是真借口她的说辞推掉挑衅,不仅灭没了父亲的威名,日后,怕又多了一个不好的名声,靠自己夫人护着。
人都是在乎面子的,想来他也是。
她一时冲动,倒真没想那么多。
劝阻的话咽了回去,她小声询问道:“要不,我也跟去看看,我就在一旁不出声,不会扰到你的。”
沈君承果断拒绝,“不行。”
也不看看来人都是男子,她一个女子参与其中,哪里合适?
再说,除了廖泉,其他四个人惯常纵情酒色,看到她时,那眼神他极为不喜,又怎能让他们多看一眼。
他叮嘱:“听话,回去等着我,我一会儿便回。”
苏安安抿唇,也知道可能有点不妥,也可能他不想让自己看到,只好道:“那妾身便回去了,夫君莫要耽搁太久。”
沈君承嗯了声,看她乖巧的样子,一瞬间倒是很想摸摸她的头,按住冲动,摩挲了下她凝脂般的手背,才松开她,道:“回吧。”
噗嗤,陈亭忽然笑了出来,打趣儿道:“沈兄和世子夫人真的是鹣鲽情深,羡煞我们也。”
他这一说,廖泉也跟着衬了两句,他是真的羡慕。
瞅瞅两人刚刚恩爱演的。
苏安安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他牵着自己的手有些暧昧,面色微红,应了声嗯后,故作羞赧,带着翠烟和月落走了。
但是却留下了李良跟着。
沈君承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众人,吩咐管家准备了东西,一行人移步武兴苑。
那是一块空地,供人比武切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