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们的一套首饰,尤其入宫时,全挑了最好的,这一套下来,动辄五六千两银子,少则一千两,身份越发,越是贵重。安康长公主没捐首饰,倒是直接给了二万两银票。太后的两盒子首饰亦不在三万两之下。
朝堂百官筹钱,宫中妃嫔捐款,白泽书院邀请皇城女院,共同弄了一个书画会,朱山长下令开放明园三日,将售卖书画得来的所有钱捐给西北灾民。
因冯昭姐妹守孝,安康长公主不好打扰,便想着第五十天上头再送一份请帖过去,若她来最好,不来也不打紧。只是女院这边,除了萱若夫人的书画,就没能拿得出手的,急需一个女子出手挽回些面子。
安康长公主则是拿了自己陪嫁的一幅前朝字画出来,得了银钱就捐给灾民。
杨姑娘得了安康伯母派的差,“明儿送去?”
“今日是誉国夫人的七七,晋国夫人必要出头拜祭。明日过去正好,这不是还有后日最后一天。”
杨姑娘道:“我邀陶思娴同去,再不想带陶七了,那个哭包自己爱哭便罢,每次遇到好诗好词,她哭一场,周围的人也得陪她哭。”
这姑娘也是个有才的,正经让她自己写诗词,也就中上水平,偏生还喜欢点评别人的,说得极是深刻、中肯,性子自视清高,还是个不服输的。
安康长公主膝下没有女儿,只生了两个儿子,都还算成器,长子走文官之路,次子在镇北军,跟着四皇子一处,这也是杨姑娘得宠之故。
“你不喜她,便不与她一处玩便是。”
“她除了是个多情哭包,旁的都甚好。说话行事很仗义,比很多人都强,从不背后说人坏话,有不满处,当面就点出来。左相府的李三姑娘,上回去了晋国府,说我下次再去,定要唤上她呢。”
安康长公主微微含笑,“今儿你便走一趟,将这帖子送到晋国府。”
杨姑娘与身后的侍女道:“遣仆妇去左相府告诉李三,就说半个时辰后,我在晋国府外等她。喏,也去陶府告诉陶思娴一声。”
侍女道:“但凡思娴姑娘在家中,与陶七姑娘便形影不离,等闲也只她入宫见六公主不带着,几乎都在呢。”
杨姑娘面露难色,“罢了,只唤李三来,我委实怕了陶七,稍有点事,她就能给你弄出大动静。”
杨姑娘令仆妇套了马车,带着两个大丫头乘车前往晋国府,待她到时,左相府的李三姑娘已经来了,不仅她来,还跟了右相谢家的姑娘。
谢相倒与府中姑娘们说了,说冯家嫡长房可交,乃是仁义之辈,颇有冯公遗风,颇是赞赏。
谢家姑娘今儿是找李三玩的,原因她们都考中了皇城女院,只等夏天过了,待八月初一时,便是真真的同窗好友,长辈乐见她们交好,只不阻着。
谢姑娘乃是谢相的嫡长孙女,听李三说要来晋国府,便也跟来了。
杨姑娘不大欢喜,却不好指责。
三人下了马车,各见了礼,与门上递了帖子,说明来意。
门婆子笑道:“几位姑娘来得正巧,我们夫人从城外拜祭老夫人将将回府。”
她使了跑腿小厮去禀话,又指了一个粗使丫头领路。
小厮跑在前头,再回来时,道:“颜道长正给夫人讲解经史,这个时辰谁也不许进宁心院。县主在凉亭等三位姑娘。”
杨姑娘听陶思娴说过冯昭那一手好字的原由,“颜道长?可是那个在雪地留书的世外高人?”
李姑娘亦知,谢姑娘见她们满脸诧色,颇是意外。
小厮一脸蒙懂,“具体的小的不知,三位姑娘请!”
小丫头将她们引到花园凉亭里。
各自见罢了礼,姑娘们围坐到凉亭的石案前。
冯晚笑容灿烂,与杨姑娘、李姑娘也算熟识,但最熟的还是杨姑娘,拉着她道:“我现在找姐姐说话都不成,被颜道长盯得紧。上午要读两个时辰,下午一个半时辰,晌午只得半个时辰的午食时间,暮食之后要处理庶务、打理家业,真真忙得不成……”
李姑娘道:“可是雪地上写字的颜道长?”
“正是正是呢,这颜体字是他悟出来的。他不仅颜体字写得精妙,旁的行书、楷体、小篆、大篆、魏碑无一不精。
我最是怕他,他讲的经史、文章太过晦涩难懂,偏我姐还听得津津有味,我一听她讲经史文章就想睡觉。
不过前儿,颜道长讲书画,我听了一回,真真精妙易懂,我以前只会梅花,现在会画兰花、翠竹。
他上课的时候可吓人了,总拿一根竹棍子,答不上来就得揍人,我姐那左手板一直红肿着,全没消,他偏挑了左手打。说是右手要用来写字,不能误了学习。
我姐被他打得可怜极了,我要过去,被他抓住,他能击我手板,我再不敢过去。
他对我姐说,真正的书法大家,不能只会二三种字体的书法,是精通所有写法,现在我姐是行书、楷书、魏碑、小篆、小楷全都在学,他一出手,就给了我姐厚厚几本字帖。近来我姐在研习魏碑,已略有长进。”
有两天没挨打的冯昭:没这么恐怕,人家是有力道的,就是做做样子,打不是结果,主要是长记忆。
杨姑娘道:“严师出高徒,难怪晋国夫人如此年纪便有此等才华。”
“昨儿,他严训我姐,说不教训就不用心,一教训了写出的文章便是上乘,不教训就胡写乱写,能看得他想骂人。”
对将姐姐卖得如此干净的冯晚,三人交换眼神,忍俊不住。
杨姑娘道:“颜道长可是世外高人,今儿来了,想待到午食时,我过去与他见过礼。”
她很想知道,能教出冯昭的高人是什么模样的,听冯晚将他说得如此厉害,她更想见了。
她回头对同来的侍女道:“颜道长入世,你回去禀我伯母,请她给颜道长下一份贵宾帖。”
侍女福身应了。
安康长公主敬重有真才实学之人,犹喜像朱正卿这样的大儒。
杨姑娘道:“婉华近来精研书画,想来精进不少,可让我们鉴赏鉴赏。”
冯晚笑了一下,“去我明珠阁可好?我在那儿招待你们。”
一行人起身往明珠阁行去,却听宁心院方向传来一阵喝骂声:“你再说一遍!”
“师父问我最近悟出什么,我道:化繁为简,道本自然。”
“来,来!仔细说说!”
冯昭便说了自己的观点,现代思想家、哲学家都有,偏她是学中医的,而今全未派上用场,这是胡谄来的。只是觉得有些事是人为的复杂,再复杂的事情都可以简单化。
“譬如一团乱麻,一理更乱,我刀斩,斩成小段,自然就能理清了。乱麻繁复,纠结不清,斩断则能理顺……”
“倒也通俗易懂。”颜道长却觉得冯昭孺子可教,这是形成她自己的道,也是她自己的思想。
冯昭道:“就书法来说,无论什么字体,定是有其规律,都是横竖撇纳勾折提组成,万变不离其宗。万变则为繁,不离其宗则是简。来,师父,我总写不好小篆,你将小篆的横竖撇纳勾折提的几种变化写给我,我照着这个练。”
颜道长眼睛一亮,这也是一个法子。
他提了笔,在白纸下小篆的变化。
冯昭道:“师父不能指望我一学就会,得给我时间,我得练好基本功,才能写好小篆。”
总体来说,她的进展也算极快了,至少魏碑写得能过眼,现在在研习隶书,有颜体、魏碑的基础在,再练习隶书不难。
颜道长索性又写了隶书的笔画构成给她。
“今儿你出城祭拜,耽搁了时间,晌午的半个时辰午食时间,减到两刻,没意见?”
“没。”
“下午一个半时辰延长到两个半时辰。”
“无异义!”
冯晚转着眼珠,“我姐胆儿大着呢,上回我过去,她与颜道长争辩,气得颜道长吹胡子瞪眼。”
“然后呢?”
“然后,颜道长说她是歪理,她说颜道长不讲道理。”
“他们争辩什么?”
“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有才更要有德。他们争辩女子是有才好还是无才好?有才了当如何更好?”
杨姑娘笑道:“这倒甚是有趣。”
“颜道长与旁的夫子不同,做学问严格,但能容纳不同的观点、理论。”冯晚说完,嘻嘻一笑,“这是我姐说的,说颜道长的学问更重在变通二字上。”
一行几人进了明珠阁。
晌午时,冯晚令大厨房加菜,说是自讨腰包的。
解释了一番,因西北大旱,家里钱都捐出去了,现在都没钱在外头买菜,全是从自家庄子种养的东西吃着。
姑娘们很是感佩,当然冯家也没她说的这般穷,冯晚是捐了东西,回头冯昭就补了她五千两银子,她捐出去的首饰,全是过时又不喜的,最喜欢的都留了下来。
但其间的道理,她自不会细说。
姑娘们用罢午食,便说要去拜颜道长。
冯晚令碧烟过去瞧看。
碧烟回来道:“颜道长给夫人减短了时间,说今儿去城外耽搁,晌午只两刻时间,下午再给延了一个时辰。”
安康长公主又给补了一份贵宾帖,派了仆妇给杨姑娘送来。
杨姑娘难掩憾色,将帖子交给冯晚,请她代转。
一回到镇国公府,便拜见安康长公主。
将颜道长的事细细地说了。
安康长公主道:“晋国夫人原是世外高人的弟子。”
“是,近来在府中教导夫人,颇是严苛,听婉华说,晋国夫人那一手好字,便是授他指点。不仅如此,什么魏碑、行书、狂草、大篆、小篆、隶书也甚是精妙。婉华收藏了一些他的墨宝,真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字。
世人都道,朱正卿的学问,杨凤梧的书画,苏西岭的诗词,此人便是集他们三人之成于一体,学问、书画、诗词皆绝。”
安康长公主道:“听你说得,倒亦令我心动了,只你年岁尚小,又哪里见过……”
杨姑娘从衣袖里掏出几页纸,“伯母且瞧瞧这个,这是我从婉华那儿讨来的。”
安康长公主接过,“行书的书法功底,在杨大先生之上。”
“我便说了,是个真真有高才的。”
安康长公主又看了颜道长的魏碑,犀利如刻,仿若立体,傲骨铮铮,有梅之隽、高洁,真真是世外之人,这等风格当真难见。
安康长公主道:“可问过,他们可参加明园字画会。”
杨姑娘答道:“人未见着,一个忙着教,一个忙着学,晌午午食只两刻工夫,下午还要因上午晋国夫人去城外耽搁得补起来。”
杨姑娘原是踩着时间点去的,估摸着冯昭上午去城外拜祭回来了,方才赶了过去。
*
黄昏时,冯昭回了宁心堂。
一进去,便有几个仆妇管事开始禀道。
冯昭得拿主意,与他们说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散去。
待她用罢暮食,天色已暗。
她还得练习今天的书法,睡前还得看今天授课的书,得将这些文章给熟读、背牢。
翌日清晨,是在宁心院里与颜道长一起用的晨食。
冯晚壮着胆儿送了两份帖子来,她专遣了红霞在这边候着,一听他们在用晨食便赶过来。
颜道长肯定地道:“不去!”
冯昭点头,“我亦不去,我现在守孝,尽量少出门,上回出门是不得已。”
颜道长又道:“我写一幅字画着人送过去,就当是附庸风雅一回。”
冯昭道:“师父,正合我意,我就出丑,壮着胆心写一幅过去。”她一扭头,“晚儿,你写绘一幅画送过去,就当是支持白泽书院与皇城女院的活动。”
“是,姐姐。”冯晚眯眼笑应。
颜道长道:“既然明儿,我们都要送字画去明园,今日上午上课,下午准备自己的字画。你可莫堕了我颜长卿的名头。”
“师父,待我写好,请你过目,你说能送这才送去,可好?”
正说话,只听外头传来一声高呼:“太后懿旨,请晋国夫人、婉华县主接旨!”
一个跑腿仆妇进了宁心堂,“夫人、县主,请去前院接懿旨。”
冯昭默了片刻,“师父,我去去就来,金桔,备荷包赏钱,稍后送到前院。”
姐妹二人赶到前院。
来的是太后身边的内侍,是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喝了声:“晋国夫人、婉华县主接太后懿旨。”
懿旨没有文字,只是口头传话。
“太后口谕:晋国夫人、婉华县主乃冯公之后,誉国夫人之女,怜婉华县主年幼丧母,赐婉华县主入宫由哀家教导。今次扶灵回乡,婉华县主就不必去了,留在宫中静待孝满出阁。”
冯昭愣了又愣,这又是玩的什么?
不让冯晚回乡,太后要教导冯晚,怎么觉得这么怪。
老内侍道:“婉华县主,收拾收拾,一个时辰后乘太后赏赐的凤辇入宫罢。”
不能拒绝,这是太后美意,要教导冯晚。
冯昭朗呼:“谢太后盛恩!千岁千千岁!”
冯晚亦重呼一遍,头脑里一片空白。
老内侍道:“咱家在大门外候着,且去拾掇罢。”
昨天是七七,今儿是誉国夫人仙逝的第五十天,也许,皇帝和太后一早就有计划了。
冯昭唤了声“金桔”,接过一只荷包,“劳公公收下,这下我们姐妹一点心意,往后宫中,还有劳公公对家妹多加照拂。她年纪小,没经过事,也未离开家,还请公公指点一二。”
公公接过,里头是银票,太后的懿旨原就不多,他们出宫办差的机会更少,蚊子再少亦是肉。
“晋国夫人多虑了,太后最是慈祥和蔼之人。”
“公公所言甚是,我替家妹收拾东西。公公不妨在花厅吃些茶点。”
“罢了,我还是到大门外候着罢。”
他携了一行人出了大门。
冯昭拉了冯晚,冯晚还在梦里一般没回过神,她从未想过与姐姐分开,太后怎么突然下了一道这样的旨意。
冯昭令侍针将冯晚带回明月阁拾掇包袱。
她则飞野似地去宁心堂找颜道长。
“师父,皇家这是什么意思,我娘没了,他们今儿却来接妹妹去太后身边,说什么太后怜她年幼丧母,要亲自教导,这……”
颜道长心下一沉,这是皇帝想掌控冯昭,拿住她最后的亲人、妹妹,这样冯昭就会多有忌讳。
“你将那套《鸾凤和鸣》送回太后手中,另外,再备份礼物去谢恩。你心里不是还有诸多担忧,譬如六公主、八公主与寿春郡主等,今儿不必再学了,且办你自己的事罢。”
“谢师父!”
颜道长令徒孙搬了小案出来,在案前练习书画。
这院子素日只冯昭会过来,只住了他们祖孙二人,日子倒也清静,不过徒孙近来长了不少知识,毕竟像师祖这样教导的少之又少。
小道唤了声:“师祖,皇家是要牵制小师叔?”
颜道长道:“连你都能瞧明白的,昭儿必然更瞧清楚。只是人家以仁爱为名,不容拒绝,婉华是留得留,不留也必须留。”
小道满心不快,“这也太霸道。”
“余生,你以后会看到更多身不由己的事。”
这小道是观里捡来的弃儿,据说是在山匪劫后的婴孩,不知其姓名,余生是右护法给他取的名字,有劫后余生、浴火重生之意。
冯昭令陆妈妈寻出那套“鸾凤和鸣”,又令她备了一份厚礼,这是送给太后的,她自己则搜出素净的衣裙,戴上白绒花进宫,虽在热孝,但因入宫不能穿孝服,便换了一身湖色春裳,上头亦只袖口、衣襟绣了银色祥云暗纹,极是素雅,头上用丝绦绑发,挽了个干练的发式,插了一朵杯口大小的白绢花,耳朵上戴的是素雅的羊脂白玉水滴银耳坠。
备了厚礼,又装了一个大箱笼,冯昭令人抬到前院花厅。
自己则去了明珠阁。
冯晚直闹着不想去宫里,红霞、碧烟正劝着。
冯昭道:“晚儿,懿旨已下,宫里来人接,焉是由得我们的,你是我的妹妹,没有人可以欺了你去。这是姐姐给你预备的银票,到了宫里,花使的地方多,你且拿着。”
这一叠都有好多,从二十两一张到五十两一张。
冯昭道:“我今日陪你入宫,我与太后求求情,看太后能不能答应你与六公主一道去皇城女院读书。宫中太学,初级的蒙学还行,再高等的却是不成。皇城女学乃我用贴己所建,想来安康长公主还会给我三分薄面。”
“姐姐……”
听说可以读书,冯晚满心的抗拒便轻浅了数分。
“我呢,以后给你写信,或写到三房大叔母处,又或是写到皇城书院处,你到时候回信,怎么方便怎么来。”
“是,我知道了。”
“还有,高进的爱慕者众多,你在孝期,不宜参加酒宴聚会,你要耐得住寂寞,这种场合尽量避免。若是有人非你拉你去,你得小心防备,莫要中人算计,落入陷阱,误了终身。遇到难处,可求助三房大叔母处,她是冯家宗妇,会帮你的。”
“你喜欢画梅花、兰花、翠竹,得暇就练,但凡练习了会有进步,重要的是无论无法还是丹青,皆可修身养性。每年娘的忌日,你就回家,在静心堂给娘烧纸。静心堂花厅上供有娘的灵牌、遗像,你是知道的。待三年孝期满,姐姐归来,自会将娘的灵牌请入皇城冯祠。”
冯晚抹着泪儿。
冯昭挑了几身素净的衣裙,令她收了银票,又吩咐了侍剑、侍针陪着冯昭,因是去宫里,照着规矩最多能带两个侍女,便是碧烟、红霞亦带不成了。
碧烟、红霞帮着冯晚拾掇,侍剑侍针二人则拾掇她们自己的东西,冯昭给她们一人二千两银票,一是打点,一是给她们添补衣裙、首饰。
二人没有推劫,接过之后谢了冯昭。
冯昭又问冯晚,近来绘的画中哪幅最满意。
碧烟立马道:“兰竹图,这是县主最满意的。”
“好,明日送到宁心堂,回头我派人送到明园去。”
冯昭给冯晚挑了得体的衣裙,既不能艳,也不能太素让人觉得晦气,而头饰上亦有讲究,只挑了素净与白绒花、白绢花与白色的珠花留下。
姐妹二人出得大门,一群仆妇将两口大箱子抬到车上,冯昭乘了府里的马车,冯晚则在前头的凤辇上,即便姐姐宽慰,可她离开自家,要去陌生的宫里,还要与陌生的太后住在一处,心情惶恐,忐忑难安。
这一别,姐姐回祖籍,她一人留在这儿,姐妹俩更是自此分开,待姐姐再回皇城,她却要出阁嫁人了。
她的及笄正在母孝时,补办及笄礼也只有姐姐归来时。
玄武门外,冯昭下了马车,唤了仆妇将两口大箱子抬入宫门,高内侍唤了两个守门卫抬着箱子进去。
身后,是冯晚的两个侍女,亦是她的侍女碧心、青丝二人。
进了后宫大门,两口箱子交给了内侍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