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昭对着菱花镜反复端祥,指了指眉心处:“用大约胭脂绘梅花妆,就用工笔画法。”她取了最细的笔,沾了胭脂对着镜子绘起来,“气势要足,将出门的人挑好,侍女、护院。”梅妆一成,原本的七分颜色,立时变成了十分,她再取了脂粉,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用的是现代妆容,让眼睛立时明亮有神了几分,眉毛更美,整个人越发美得不是真人。
杨玲珑令千斤去办。
千斤颠颠地出去了一趟,不多会回来禀道:“禀小师叔夫人,人都挑好了,入选的侍女都回去更衣打扮,护院六十人。”
“在外头候着。”
红霞一脸兴奋状,将入秋的新裳穿上了,还按着千斤传话的要求,梳统一的发式,着统一的衣裙。
“出发!”
冯昭呼了一声,千斤兴奋异常地跟在她身后。
杨玲珑道:“夫人,我不好出现在南安郡王那儿,你带千斤去即可,千斤的武功极好,有她护你足矣。”
冯昭应了一声“好”,刚迈出宁心堂,外头的人微怔之后,立时海呼:“拜见夫人!夫人万福安康!”
冯昭道:“现下,我有要事办,侍女、护院都跟上。大管家,我刚回来,明日你们再来禀事。”
冯祥连连应声。
千斤拉了红霞一下,“快走,让丫头们排队跟上。”
算上千斤共有十三个侍女,她们即新鲜又好奇。
陆妈妈面露惊色,“夫人跟着仙人去了一回,变得更好看了。”
“也不知道神仙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儿的。”
冯昭出了二门,二门外亦有无数婆子、小厮在张望,一个婆子心下一惊,扯着嗓子高呼:“夫人出门喽!”
其他婆子看着她,正待责备,只听冯昭说了一句:“你干得不错,夫人回府、出门都得报。”
被赞的婆子越发得意了,这是她与高总管学的,觉得人家那一嗓子喊出很有气势。
旁边的婆子道:“就你能,我的声音可比你好听多了。”
冯昭出得大门。
不是马车,而是圣人车,轻纱飘扬,花香袭人。
千斤爬上车,“杨师姐说备圣人车。”
“去天龙巷。”
天龙巷多是住着皇家宗室的人,整个巷子的府邸有大有小,天龙巷不是只有一条巷,又分南三巷、北三巷与中三殿,拢共有九条巷子,南三巷都是身份高贵的皇族,中三巷则是萧氏中领有官职的宗室中人所住,北三巷则是萧氏普通人住的。
他们虽是萧氏民众,但因姓萧,又有皇家血脉,亦领朝廷供奉,这便有了一大群姓萧的纨绔,镇日斗鸡溜狗,不干正事。
冯昭出门,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晋国夫人!是晋国夫人……”
年轻的望门公子、书院的学子,跟在马车后头,与现代的追星族颇有几分相似,还有的激动非常。
冯昭被玉虚子带走,给她的身份增加了一层神圣、神秘的面纱,能被世外神仙搭救的人,自不同的,不是有大造化,就是承运于天,和凡夫俗子大有不同。
圣人车前,有十二名侍女提着花篮,里头装满了花瓣。
冯昭问千斤:“这是谁出的主意?”
千斤很是得意,“小师叔夫人,我的主意,嘿嘿,怎么样儿,你回来沐浴的时候,我让丫头们在花园里采的花瓣,还着人去外头买了一些,是不是很有气势?”
冯昭头顶飞过一群乌鸦,“会不会太张扬?”
她要的是气势,又不是张扬。
千斤道:“小师叔夫人可是仙人的徒孙,还是他最喜爱的徒孙,怎么能跟凡人一样。”
出了平阳巷,刚到皇城最繁华的大街,就听有人惊呼一声:“晋国夫人回来了!晋国夫人回来了!”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人云聚在大街上,后方看热闹的,追星的,黑压压一大片,后面的人还在追,近了天龙巷,冯昭低声道:“二巷!”
一巷是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及皇帝的两个兄弟的府邸,二巷则是皇族郡王、候爷们的府邸。
一巷的人听到外头的喧闹声,往外头一看,我的个天,竟然是仙人之姿,后头乌压压一大群人追着。
千斤低声道:“就是这一家。”
不用她说,那大门上不是挂着偌大的匾额:南安郡王府。
冯昭抬了抬手,“本夫人观此府邸上空黑气萦绕,必有不妥,叫门罢。”
她的声音不低,后头追着的百姓听见了。
晋国夫人被她的仙人师祖带走后,这是学了不得了的大神通回来,还能瞧风水观气运了?
冯昭纯粹是胡诌。
千斤跳下圣人车,“砰砰砰”地敲了一阵儿,看门的门丁一看外头,什么时候皇城出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当即打开大门,冯昭在红霞与另一名侍女搀扶下跳下车。她微抬一颌,终于下来了,在百姓眼里,这不是凡人,根本就是仙子。
内着素绫中单,外罩大红丹凤朝阳盛装,披帛曳地,逶迤一条长虹,缀以镂雕玉螭凤纹青褐佩环,袖口、衣沿绣以极贵的凤羽,描金重绘,美轮美奂。
冯昭一进来,身后立时紧跟四个面生的护院,她低声道:“知道在哪儿?”
领首之人点了一下头,冯昭道:“去罢。”
“还得夫人助阵。”
他们这样进去,南安郡王就会下手。
但冯昭,南安郡王不敢。
甚至于南安郡王对冯昭其人,有好奇,有探究,可皇帝下了令,无论是明镜司、还是通政卫的人,一律不得查冯昭的事,否则他会严惩。
冯昭、晋国夫人,而今成了皇帝的禁忌,上至太后,下至满朝文武都知道冯昭简直就是皇帝的命根子。
冯昭死时,皇帝不想活,差点把自己给饿死,就像丢了魂儿,太后赶至,先是劝慰开解,后是怒斥训骂,最后下令拉拽皇帝,全对皇帝无用,惹急了,皇帝连太后也吼。
太后杀羽而归,只撂下一句:“你实在不成体统!”据说太后因这事,胸口疼了大半月才好。
来人走在前头,冯昭走在后面。
南安郡王府很大,比晋国府更为气派,小桥流水,楼台庭阁,十步一景,百步一造,移步换景,可见南安郡王也是一个雅致人。
冯昭直往后院北方一带行去,刚穿过一片桃林,就听一个男子略带沙哑的笑声:“晋国夫人大驾光临,萧理这厢有礼了!”
“南安郡王,你这府邸可不大安宁啦!上空黑气萦绕,本夫人好奇,进来看看,你没意见罢。”
冯昭一个手势,领路的人走得更快,可南安郡王一闪手,拦住了冯昭的去路,另三人亦跟上了领路的护院。
“夫人,夫人,本王自来胆小,你可别瞧错了。”
冯昭笑了一下,她往左,南安郡王就拦在左;她往右,南安郡王便拦在右,这般一折腾,冯昭想过去,却是不能够,不让她去,这得出杀招了。
冯昭心下一转,抬手就叩住了南安郡王的下颌:二十五六的年纪,皮肤白皙,五官看似寻常,组合一处倒也耐看,只这眼神颇有几分犀厉。
这般的人物,哪里平常了,仅是这眼情就骗不了人。
南安郡王竟然是通政卫的统领。
他似没想冯昭会这般出手,冯昭的眼睛似在探究,另一手伸出来,“郡王,说谎可不是好孩子,你今儿给我一个方便,往我亦给你方便,你怎么就知道,你没有求着我的时候。你们现在这么玩,有意思吗?”
这是把话挑明了。
冯昭见他神色里有退让,她松开了手,“你们去帮衬一把,把人给带出来。”
南安郡王笑了一下,“夫人真是好能耐。”
“他的先祖出面了,人家这最后一个后人,便是高祖皇帝都觉不好意思。你以为我愿意掺合,那种好地方,谁去了愿意回来。为了救他的后人真是拼了,我被提前送回来。我比你还想揍他后人一顿出气呢,却不得不来办事儿?”
南安郡王快速地脑补,再联想冯昭神秘的失踪,从天而降显了神迹的玉虚子,虽是大半年,但皇城一带的道观香火极旺。
南安郡王低声道:“我们做的事,他们都知道?”
他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的人退后。
冯昭声音更低,答道:“一饮一啄皆有报,别瞧你们在阳世风光,高祖在冥界,可没少受那一帮枉死功臣的闲气。你们在这儿多杀一个枉死功臣的后人,你们的祖宗在那边就多受一份苦,看起来,好像是你们赢了,可谁又知道呢?
这些个人生前是臣,死后地位可不比你们先祖低,判官、勾命使、阎罗全都齐全了。你们高祖在那边虽得后嗣子孙供奉,钱多得花不完,可没势力呀。太祖是神仙转世,来凡世历劫,使命完成了,继续回去做他的紫徽星君,对他而言,大周太祖这一世就像做了一场梦。
你若做梦,梦里出现一群陌生人,还发生了一些事,你会对梦里的陌生人有感情?紫微星君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人家应劫、历劫,下凡尘转世亦不知走了多少遭,一走了之啊。
倒是可怜高祖乃是数世大善人投胎,好不容易做了一世皇帝,偏功臣名将枉死之后,一个比一个厉害,在冥界还领了官职,可不与阳界时颠了个儿,变成他受气了。
高祖皇帝现在比谁都后悔,当初将那群人夺了爵,剥了权势,贬为庶民也成,杀了他们,偏倒成就了他们。数世大善人,还差两世就能做神仙,全都毁在这上头了,你说他冤不冤?”
南安郡王的眼睛告诉冯昭,他信了,而且是坚信无疑。
冯昭不知道,南安郡王本就是崇信道教的,背地里还偷着做了几回道士,学人炼丹,只是没弄出来,最是佩服像玉虚子这样有真本事的人。
他挥了一下手,大声道:“来人,把他们都放了,晦气,老子惹不起。”
冯昭压低嗓门,“高祖让我给你捎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留一线,他日好见面。切莫走了他的老路。”
南安郡王心肝直颤,高祖给他捎话了,他自来装胆小怕了,这会子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冯昭觉得自己成为神棍不远了。
南安郡王居然崇信神鬼之说,瞧瞧这样儿,坚信不疑。
“高祖想转世,偏那得势的现在不痛快,好不容易有几个心软说罢手,另几个较真着呢。为了他们这些前辈、长辈,我在昆仑墟待得好好的,硬是被他们拉去冥界来了个三日游,你知道那感觉吗?以为自己在睡觉,结果却看到处是鬼,都快要吓死了!我敢说不帮吗,我要说不帮,他们就能多让我游几日,甲后人、乙后人,人家都有后台,我是不敢开罪的。”
南安郡王现在也不想得罪,想到他死了,自己能否转世,能转何胎,全捏人家手里呢,原来太祖皇帝竟是天上神仙转世。
可惜了高祖,现在死了也不得安宁。
他快速地脑补起来,冯昭这一招,对旁人绝对无用。在第二世记忆里,五皇子登基后,南安郡王就做了道士,沉迷于各种神鬼故事,还学人炼丹,炼一次炸一次,乐此不疲。没想今儿一试,南安郡王在现在便坚信神鬼之说。
冯昭低声道:“这事是你我秘密,可莫外说。你放他们一马,他日去了冥界,他们会给你一个面子。冥界功德簿上看一世善恶,自有判官按簿进行奖罚,若是商贾命,给你弄个官宦命。
所谓阴阳两面,阴界便是阳界的一个反面,只不过天地道法不同,邪不压正,却是六界运行之法则。
那几家功臣名将逝后已转为鬼修,鬼修即冥界修士,没个几千一万年飞升不了神仙,一帮子人结成了一派,自称大周鬼修派。你若逝后不想转世,想做鬼修,舒通舒通,也不是不能办到。
只你现在却万万别将他们得罪狠了,没了后人,他们就断了人间香火,这可结下死仇,可不是你轮回几世,他们就能忘的事。
我依仗的那位在六界之中有些名头,算是天界众仙敬重的神仙,可对我魂魄被带入冥界,也是无能为力,连他都给冥界面子,你就别太较真。”
南安郡王此刻满眼羡色,只觉冯昭真真是个有大造化了,去了天上一趟不说,还入了冥界三日游,连高祖都见到了,若不是去过,哪里知晓这些事。
千斤就见小师叔夫人与南安郡王立在远处,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是南安郡王那神色太古怪了,一会儿羡慕,一会儿崇拜,有时又有些担忧。
“小王最是敬重有大福缘之人,改日得暇,可能拜访夫人,请教一二。”
冯昭打量着南安郡王,“真没瞧出来,若不是冥界三日游,我还真不知道你是通政卫统领。装得够成功啊,竟是那等厉害人物。”
“夫人笑话了,笑话了。”
冯昭故作神秘地道:“人间生灵一举一动,皆在冥界判官生死簿中,此簿分上、下两册,上册主生死,下册主赏罚。我替你偷偷瞧过你的生死簿,虽只一眼……”
千斤不喜小师叔夫人与南安郡王说话,扯着嗓子,大声打断了话,“禀小师叔夫人,我们得打道回府了。”
南安郡王觉得这小丫头怪讨厌,正说着关键处呢。
冯昭笑道:“南安郡王,打扰了。”
南安郡王一脸狗腿,玉虚子是她师祖,而她是玉虚子最喜爱的徒孙,这话定不是虚的,否则人家也不带徒孙去神仙福地的昆仑墟。
“夫人好走!有空多来走走!”
冯昭故作神秘,“我偷看过生死簿的事,你不得说出去。”
“夫人多虑,小王这人的嘴自来最紧。”
南安郡王将冯昭送出大门。
冯昭上了圣人车,几名护院扶了三个人出来,全都受了刑,只不知哪个才是杨玲珑的义兄。
她刚上车,就听马蹄声声,奔来十二名骏马,领首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跳下马背,恭敬地拜了一礼,“多谢夫人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
原以为还会僵持一番,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冯昭却觉得编故事哄人什么太累。
明镜司那边,自己的人救出来了,倒亦守信,将他们抓的两人亦给放了,两家此次交锋,算是打了平手。
冯昭刚回府,门婆子扯着嗓门:“夫人回府喽!”
她步下圣人车,脚步轻快,所有人都知道冯昭归来,是帮明镜司救了三个人,但谁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救出来,如何救出来的。
明镜司与通政卫都出手了,封闭了消息,就连晋国府的侍女、护院们都得了告诫。
红霞很是不快,“夫人,明镜司的人什么意思,叫我们把嘴闭严了,他们太欺负人了,我们可是夫人的人,他们凭什么管我们?”
冯昭道:“今日此事,何地救人,如何救人,从谁那里救人,一个字都不许提。你们管不住,若被通政卫灭了口,我也拦不住,你们照做就是,只要不说出去,他们还得给我三分薄面。”
通政卫要灭口?
红霞吓了一跳,看来今儿这事,不仅与明镜司有关,还与通政卫扯上联系了,那些聪明的,一想就知道原因,这是两边斗法,请了夫人去救人。
冯昭刚迈入宁心堂,杨玲珑便迎了过来,重重跪地,“多谢夫人相救之恩!”
“起来罢。”冯昭将她扶起。
杨玲珑低声道:“中使并没有死,死的是个假的,今儿不仅救出了中使和我义兄,连诸葛大人的大弟子也被救出来。诸葛大人还以为白大公子去了北方,没想竟是被他捉拿了去。诸葛大人让我谢谢夫人。”
她更好奇的是,冯昭与南安郡王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却能颇是投缘,在那儿闲聊,还似聊得很起劲。
“夫人与南安郡王相熟?”
“今儿认识的。”
“他怎么二话不说就放了我义兄他们三人?”
冯昭呵呵一笑,“人都有性格,顺毛理就没错。”多了第二世的完整记忆,照着那记忆来,果然没错,“别学我,这一招我对南安郡王管用,旁人使出来,他就会震怒。招术得因人而宜。”
她能用,是因为她被“玉虚子”白日带走,她可是死了三天,太医证实过的,人不能死而复生,所以她的事很离奇,她现在说冥界三日游,南安郡王便以为是她死的那三天是去了冥界。
杨玲珑一脸感佩,“夫人真厉害!”
冯昭脱下了诰命盛装,换上常服。
红霞领着侍女沏茶,又将从如意坊买来的点心奉上。
陆妈妈进了宁心堂,“禀夫人,县主回来了,带了一车的礼物。”
冯昭一脸蒙地问:“过节了?”
“夫人,现下初冬,哪有什么节?县主是孝敬你的。”
“请她进来罢。”
不多时,冯晚携着碧烟迈入宁心堂,冯昭抬眸时,发现碧烟挽了妇人的发饰,不像是做管事媳妇,而是被抬了侍妾。
冯晚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她才离开半年,冯晚就有了。
冯昭起身,拉冯晚坐到自己旁边,“几个月了,害喜没,厉不厉害?”
“长姐,好着呢,一点反应都没有。有五个月就是爱吃酸,不过现下各种果子都有,婆母和祖母待我极好,希望能一举得男。”
冯昭伸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
冯晚便娇声道:“瞧瞧,他爹摸都不带理的,嫡亲的姨母一摸就开始动了,他日生出来,肯定和姨母亲。”
冯昭笑道:“你可得好好将养,争取一举得个白胖、健康的孩子。”她看了看碧烟,碧烟神色里倒多了两分喜色,不像过得差,“你将碧烟许人了?”
“高郎太过分,当初长姐病重,他当着陛下的面,答应唯我一妻,可他居然想娶寿春郡主过门,还许她平妻位,凭什么?说什么我怀上了身这原是规矩。要进门可以,只能是贵妾,她若觉得位分低了,可别入高家门。
说我服侍不了,第二日我就将碧烟给他做了大姨娘,又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从外头买了一个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江南美人儿来,这些日子宠着那娇美人了。怕是将寿春郡主都给丢下了。”
冯晚正滔滔不绝地说寿春郡主的事,三房的孟氏、二房的大余氏、王氏等人就到了,待丫头领进来,冯晚立时哑火了。
她的身世,三房的孟氏是知晓的,至于二房知不知道,她还不清楚,但早前大余氏愿意给她面子,最近几月有些爱搭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