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何大人?那岂不是何昱枫他老子?
徐秋有些无语,那位何家小郎刚刚才与自家公子针锋相对,转个头散心就遇见了何家的女眷,这何家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算了,我们换一条路走吧。”
听见小丫鬟的声音,李凌峰也不想过多纠缠,左右这梅林不大不小,却也不只有这一处亭子。
见自家公子发话,徐秋也不好多说什么,方才过来时有条岔道,他们再换条路走就是了。
“叨扰了。”
徐秋说完这话,主仆二人正想转身离去,而此刻亭中面容憔悴的少女在听见方才亭子外那道熟悉的声线时,豆大的泪珠却早已不知不觉顺着有些惨白的双颊滚落了下来。
小丫鬟听见对方的回话,才一转头,就看见自家小姐仿若失了神智一般在无声落泪,被吓了一跳。
“哎呀,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无缘无故落了泪?若是让北方吹到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掏出怀里淡粉色的绣帕去替主子拭泪。
听见小丫鬟咋咋呼呼的声音,何琳月这才仿佛从梦中惊醒过来,刚还呆坐着的人‘哗’的一声从那椅子上直挺挺站了起来,仿若得了失心疯一般,朝着亭子外慌忙追了出去。
是他……
是她的峰哥哥……
何琳月似乎感觉不到四处吹来的寒风,也听不见身后丫鬟焦急的呼唤,这天地茫茫白雪之中,只剩下一片寂静,汹涌的泪意遮住了她明亮的双眸,只剩下前方那个模糊的背影。
“峰哥哥……我是月儿……”
她张了张嘴,想留下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却仿若失了声,吐露不出一个字来。
只一瞬,她晃眼间看见眼前的身影,与当初在云水镇打马离开的少年郎重叠,便已万箭穿心。
李凌峰与徐秋本来转身换条路走,主仆二人走出去不远,听见身后的动静,李凌峰没来由心口一滞,不由顿住了脚步。
徐秋也跟着停下脚步,正想开口问怎么回事,便见自家公子转过身后,身子蓦的僵在了原处。
他顺着李凌峰的视线看过去,在瞧见不远处追出来,愣愣站在青石阶上那一道悲怆的倩影时,心下大骇。
李凌峰此刻像是被一盆凉水浇湿全身,看见不远处无声泪流的少女,心仿佛被一只手掌紧紧握住,只觉得一阵闷疼。
“小姐,这么冷的天,你这样迎着风跑可怎么得了啊!!!”小丫鬟被自家小姐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个半死,连忙捧着手里的披风追了出来。
刚把披风替自家小姐拢好,还未开口说话,便愣愣瞧着何琳月眼中滚落的泪水失了声,视线这才看向不远处驻足的李凌峰二人。
李凌峰抿了抿唇,只觉得喉咙干涩,忍不住紧了紧手心。
“月儿……”
他想问对方怎会在此,他想问何琳月为何如此形容憔悴,他想像从前一般亲昵的摸一摸她的头,最后却觉得开口说什么都词不达意。
而那一直愣在石阶上的少女,却在听见这一声低语时,像断了线的风筝,像翩翩而来的蝴蝶,奋不顾身飞落进他的怀里。
“峰哥哥,你不要月儿了。”
李凌峰没想到,与何琳月再见会是这副场景,他自觉亏欠良多,可终究是对这个小丫头狠不下心来,任对方环住了他的腰,将泪沾湿他的前襟,也没将人推开。
徐秋见状心中叹气,自觉叫走了一旁一头雾水的小丫鬟。
亭外寒风凛凛,将人安抚下来,李凌峰才哄着小丫头,牵着人进了亭中。
“怎么穿如此少就出来闲逛,你之前落水受了寒,偌大一个何家,怎么连个人也照顾不好!”
李凌峰解了大氅披在何琳月身上,皱着眉言语中全是不满。
何琳月乖巧的坐在一旁,听着他似责备的关切,感受到大氅上传来的温热,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太过虚幻。
“是我觉得屋子里太闷……”
李凌峰叹了一声,早知道出门就带个汤婆子了,现在让徐秋回去取,难免多生事端,所让人瞧见他与月儿在此处,影响她的名声就不好了。
“脸色怎么瞧着这样苍白,莫不是之前的寒症还未好转?”
何琳月摇了摇头,爹娘为她操心颇多,只是她之前在云水镇时那场大病后,身子本就羸弱了许多,之前又落水受寒,喝了药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李凌峰瞧见她病恹恹的模样,心里一阵难受,只是默默拍了拍小丫头的头,“你且放心调养着,我自会为你寻个好大夫,将你身子调养好的。”
何琳月没有说话,这么长时间过去,她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她知道当初将自己从冰池子里救出来的是他,也知道他有苦衷……
她不怪他,只是心疼他。
她怔了怔,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你……你之前与那杜小姐是不是订过亲?”
这件事京里传了许久,她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李凌峰默了默,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背过身看向亭外傲然的红梅,点了点头,“我已经及冠,娶妻不过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