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揽着魏伊人一路飞檐走壁到了千机阁。
羡鱼依旧是一袭魅惑无比的红衣,她瞧着魏伊人腰间的手,翘了兰花指,掩着红唇,笑得很是暧昧。
顾千帆却是自动无视,将一片衣角扔给她。
“走吧!”
当真是惜字如金,除了对着魏伊人还能有些耐心。
羡鱼却是神色如常地接过那片衣角,扭着腰肢,向窗边走去,真真是一步一风情,却又不显轻浮,倒是个妙人儿!
她轻盈跃上窗户,足尖轻点便已飞出老远。
月色下她回眸一笑,端得是倾国倾城。
魏伊人一时竟有些好奇,似羡鱼这般的女子常伴左右,倘若她生得男儿身,怕是会拜倒在羡鱼的石榴裙下。
顾千帆却不为所动,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她一脸狐疑地盯着他,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某个部位。
“你不是想看吗?走吧!”
顾千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魏伊人一时心神俱震,看!顾千帆这也太猛了吧!
顾千帆却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揽着她从窗户飞出,直追羡鱼而去。
魏伊人不由汗颜,原来他是这个意思,真真是……尴尬极了!还好他不知道,否则这张千年老脸真是没地儿放了。
顾千帆瞟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却只闻得她发丝上的馨香。
他敛了心神,这个女人,方才眼神如此明显,当他看不见么!果然是活得太久,不能同普通闺阁女儿看待吗。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顾千帆落在地面。
借着月色,魏伊人看清了他们所在的地方,眼前的树林即便在夜里也是浓雾弥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诡异无比。
而羡鱼的一身红衣在这样的氛围里,像极了妩媚的女妖。
魏伊人不由疑惑:“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进去你就知道了。”
顾千帆从袖中掏出一瓷瓶,将魏伊人的掌心摊开,倒出一粒药丸来。
“避毒的。”
魏伊人不疑有他将药丸吞入腹中,顾千帆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雾重,怕你丢了!”
羡鱼吃吃地笑起来,果然不愧是主子,占便宜也能占得如此,理直气壮!
“主子不怕人家也丢了吗?”
顾千帆却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她。
“唉!真真是不解风情!可怜我如此花容月貌……”
羡鱼哀哀戚戚地向林子里走去。
二人随即跟上,魏伊人好笑地看着顾千帆,他的眼眸里分明一丝波动也无。
“顾千帆,你对羡鱼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
“羡鱼这样的女子,很少有男子见了不动心吧!你莫不是……”
顾千帆不由黑了脸:“魏伊人,你若急于求证的话,我不介意在婚前就生米煮成熟饭。”
魏伊人:“……”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顾千帆不由叹了口气,他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女子:“羡鱼的脸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也不叫羡鱼,她……”
却是没再说下去,他又迈开步子,牵着魏伊人往林中走去。
“慢慢你就会知道的,别瞎想了,走吧!”
进入林中,四周一片死寂,说不出来的古怪。
魏伊人完全看不清脚下的路,本能跟着顾千帆迈着脚步。
太静了,静得有些不寻常。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甜香。
魏伊人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即便这片树林雾瘴重重,可不该晚上连一丝动物的声音都没有。
莫非是这香的缘故?
她还未开口询问,顾千帆低醇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这是安眠香,能让动物陷入沉睡。”
难怪!
顾千帆轻车熟路般带着魏伊人渐渐走进树林深处。
远远的,一点火光在黑夜里渐渐清晰起来。
而他们的目的地明显就是那里,魏伊人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她抬头看向夜色中顾千帆不甚分明的侧脸。
这个男人的能力实在不能以常人的眼光去判断,这样一片树林要改造成如今的模样,得费多少心血!
这片树林里到底隐藏了些什么,值得顾千帆如此大手笔。
而这样隐秘的所在他竟毫不犹豫地暴露在她面前。仅仅因为他们是一条船上的?
行至火光所在的地方,魏伊人才看清,那并不是一座普通的房子,偌大的院子更像是一个大型训练场地。
房子外围撒了避虫的药粉,院子里有人把守。魏伊人敏感察觉到院外也布了防。
“主子!”
凤池从屋内迎出,见着魏伊人却是不由一愣,却很快恭敬道了声:“夫人!”
魏伊人:“……”
“夫人”二字让顾千帆很是满意。
“这批青阳卫训练得如何?”
青阳卫!原来这片林子里的秘密竟是这个!
“进展比预计的要快,这批青阳卫底子不错,好些已通过雾瘴林的考验。”
“很好!十月前他们的训练必须全部完成!”
“是!”
魏伊人看着院子里的守卫,他们身上的衣着与上次西郊那批人一模一样。
“他们也是青阳卫?”
顾千帆点了点头。
魏伊人脸色有些古怪:“上次西郊那批……”
如此大费周章训练出来的青阳卫就那个水平?解决几个黑衣人还能让他们有挟持人质的机会?这……
瞧得魏伊人的神色,凤池都知道她什么意思。
“夫人!西郊那几个不算是正式的青阳卫,他们还未经过系统的训练,所以……若青阳卫训练出来还如他们那般,属下怕是没有颜面站在这里了。”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
“走吧,正事要紧。”顾千帆拉了魏伊人往屋内而去。
后方的廊檐下挂了好几十个鸟笼,笼子里的鸟都是一色的品种。
只是那品种一时竟无法辨认。
魏伊人走近细看。
那鸟比寻常麻雀还要小上许多,乌羽中夹杂着一些浅白色,头上似顶着乌红王冠,鸟喙细长而尖利。
魏伊人不由惊叹:“竟是玉峰鸟!”
鸟类视觉、听觉发达,嗅觉却是比不上其他动物,然而玉峰鸟却是个异类,它的嗅觉甚至比猎犬还要灵敏。
它轻盈、迅疾、目标小,又称鸟中斥候。因只在玉峰山出没而得名。
羡鱼妖妖娆娆走到魏伊人身旁,看着笼子里闭目沉睡的鸟儿,嘴角浮出几分苍凉。
“玉峰鸟绝迹几百年,竟还有人识得,魏小姐好眼力!”
她伸出手指,将鸟儿逗醒,那鸟儿被吵醒,显得有些暴躁,狠狠在她手指上啄了一口。
鲜血涌出,羡鱼却并未理会,她轻轻抚着它的羽毛,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小家伙,又生气了!”
“啾啾啾啾……”
她嘴里轻轻地发出婉转的鸟叫声。
鸟儿渐渐平静下来。
魏伊人觉得羡鱼方才那几声并不只是简单的模仿,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她确实在对鸟儿说话。
羡鱼从袖中摸出衣角,在鸟笼前抖了抖,凑到笼子边,嘴里又发出“啾啾啾啾”的声音,似乎与方才有些不同。
笼中鸟儿仿佛听懂了她的意思,扑腾了几下翅膀,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回应着。
羡鱼拨开鸟笼,玉峰鸟迅疾飞出不见踪影。
魏伊人着实震惊,羡鱼若只是个普通会鸟语的,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最烈的雄鹰尚能被驯服,至今却没人能驯服玉峰鸟,它只听命于自己。
一旦被捕捉,只会得到一具尸体。
“羡鱼姑娘竟能驯服玉峰鸟!”
闻言,羡鱼笑得花枝乱颤,只是那眼底却还是透露着几分悲伤。
“魏小姐说笑了,世间没人能驯服玉峰鸟,在它眼里,没有主人,我只是它的朋友。”
魏伊人望了顾千帆一眼,他却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羡鱼明显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这故事不见得有多美好。
揭人伤疤始终不好,魏伊人垂了眼睑,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