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伊人本以为乍换了地方会认床,却没想到一夜好眠。睁开眼来,已是天光大亮,伸手摸去,身旁早已是一片冰凉,想来顾千帆早已起身多时了。
伸了个懒腰,魏伊人只觉身上酸痛无比,心头又把顾千帆骂了一遍。
正欲唤墨玉进来,却听得几个丫头恭敬的声音:“将军!”
“夫人还没起吗?”
“还未。”
“我去看看,把热水和吃食都备好吧!”
“是!”
魏伊人赶忙裹紧了被子,闭上双眼,决定雷打不动地装睡。
顾千帆进了门,径直走到床边坐下,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无奈伸手将蒙在魏伊人头上的被子扒下。
“也不怕把自己闷坏了,哪有你这样睡觉的!”
魏伊人背对着顾千帆,还是不睁眼。
“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快起来吧!……不动?可是要我帮你?”
魏伊人立马抱紧了被子,腾地坐起身来:“别,我自己来!”要知道她睡袍里可是什么都未穿。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我觉得装得挺像的。”
顾千帆淡淡一笑:“我自然知道。今日还要进宫跟舅舅舅母敬茶,不然你就是睡到晌午我也由着你。”
魏伊人一把掀了被子:“墨玉!更衣梳妆!”
“我险些忘了,你怎么也不早点来叫我,这要是让陛下和娘娘等久了,显得我多不识礼数。”
看着魏伊人径直走到柜子前,选着要穿的衣裳,顾千帆无奈摇了摇头,脸上却又带着宠溺的笑。
“这会儿还才上早朝,急什么!你也别挑了,早就给你备好了,喏!穿这件!”
墨玉正捧了一套冰蓝色蚕丝宫装长裙进来。
顾千帆竟是将什么都安排好了,魏伊人别有深意地叹了口气:“你再这样,大概我真就成了只晓得吃饭的米虫。”
顾千帆挑眉一笑:“那也挺好的。”
屏风后,墨玉伺候着魏伊人洗漱更衣,看着魏伊人脖子上深深浅浅的痕迹,不由有些羞恼,这衣领再低点都遮不住了。
琉璃镜前,墨玉熟练地绾好发髻,化上淡雅得体的妆容。
魏伊人从镜中看着端庄稳重的墨玉,想起蘅玉不懂,自家大哥又半点进展都没有,如今蘅玉跟着她到了永宁别苑,只怕二人更难了。
“墨玉,换身衣裳,随我一道进宫吧!”
“蘅玉姐姐呢?”
“我还有事要她办,去吧!”
“是!”
屋里,又只剩下魏伊人与顾千帆二人,外间的桌上早已摆好了饭菜。
顾千帆将一碗盛好的红枣莲子羹放在魏伊人面前:“昨夜吃得辛辣,今晨便清淡点吧!”
“不打紧,正好胃里有些油腻。这羹煮得不错,香甜可口。唉,你吃过了吗?”魏伊人见顾千帆不动,便随口问了一句。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声音淡淡,仿佛说的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魏伊人却是皱了眉头,放下手中的汤羹,又重新盛了一碗放到顾千帆的面前。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以后只要我在,你必须吃早饭,不然我便陪着你饿肚子。我知道你不爱吃甜食,这个也不是很甜,只有一点点,尝尝吧!”
看着魏伊人一副跟他扛到底的架势,顾千帆无奈端起了面前的青玉碗:“真拿你没办法!”
二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从外头看去,倒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半盏茶后,早饭方歇,魏伊人叫了蘅玉进来说话。
蘅玉依旧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仿佛除了魏伊人的安危,对什么都不在意,分明是不懂谈情说爱的样子。
魏伊人心头微叹了口气,傻大哥在生意场上倒是精明得很,偏偏对女孩子便是榆木脑袋一个。
蘅玉在魏府这么些年,大哥与她还十分生疏,真是太失败了。
“蘅玉,待会儿我与姑爷会进宫一趟,这次你不用跟着,先别急,有姑爷和苏老在你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危险,我还有别的事需要你去做。”
“但凡小姐吩咐,蘅玉无不遵从。”回答又是一板一眼的。
“我大哥今日要出城谈一笔生意,那地方距定安城有些偏远,他身边的小厮又是不顶用的,还是你跟着去我才放心。”
蘅玉显然没想到魏伊人说的事与魏重舟有关,一时竟有些愣住。
“青玉已去知会大哥了,你先收拾收拾东西,等青玉回来与你说清楚了便出发吧!”
“是,小姐!”
魏伊人这才看向顾千帆:“我们走吧!”
……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玄武门下,不少人亲眼见着顾千帆与魏伊人手牵着手进了皇宫。
顾千帆本就生得俊美,又加上长年的日晒风吹,皮肤变成了小麦色,更添了浓浓的阳刚之气,一众少女见了只会如痴如诉,芳心暗许。
二人自下了马车,便一路相携向栖吾宫而去,直教暗地里观望的人马心又沉了一沉。
原先传闻这位大将军不近女色,好不容易今日娶了妻破了传闻,又赶上人家小两口新婚蜜意,如胶似漆。想要将自家女儿塞进将军府,做个侧室侍妾什么的,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是不可能的了。
芷仪宫里,良妃正逗弄着顾锦谦,全然不理一旁坐着的小林夫人。
多时不见,她竟是瘦削了许多,打扮也不如往日精心,甚至说得上敷衍,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颓然之气。
想来是这段时日磋磨了不少,即便良妃如此冷落相待,她也未曾表现出半分不耐烦,反而是满含笑意地望着顾锦谦。
良妃终觉得没意思,着人将顾锦谦抱了下去。
从来是针锋相对的姐妹,陡然间平和以待,倒叫她有些不习惯。
“你今日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小林夫人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我来看看你,也看看小殿下,小殿下如今是越发可爱了,谁见了都喜欢。”
良妃却是皱了眉,这样的王秀荷太过反常:“妹妹今日是怎么了?倒不像你了。”
小林夫人面色古怪地看向良妃,唇边又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姐姐,我看清了,是陛下要我的命。若不是正赶上月瑶出嫁,公主即将入府,只怕我早就没命了。一旦公主嫁过来了,我这条命也到头了。”
良妃与小林夫人到底还是亲姐妹,虽是心知肚明的事,乍然间听她如此提起,心中也难免涌上几分伤感。
“难得你糊涂了一辈子,今时今日终于是头脑清晰起来。妹妹,事情还未到那一步,或许会有转机的。公主不是那般记仇之人,她嫁过去了,你好言好语哄着她些,只要她开了口,皇上也不会多加追究的。”
小林夫人却并未提起多大的兴趣来,只道:“有时候死了也挺好的!就不用时刻忧心谁捉住了把柄。”
良妃听得这话,陡然心中一惊,再向小林夫人看去,脸上竟是死寂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