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吾宫里一片其乐融融。
新人敬茶不过是图个吉利,沈明湘与永和帝赐的喜袋鼓鼓囊囊的,瞧着都觉重量不轻。
墨玉端着托盘只觉沉甸甸的手酸,暗自想着里面怕是金子。
不仅是喜袋,还一并赐下了许多珠宝首饰、绫罗绸缎,那架势只恨不得将国库都搬来。
魏伊人都替永和帝肉疼,偏生上首那两位全然不当回事,可见对顾千帆真是疼到了骨子里,连带着对魏伊人也爱屋及乌起来。
沈明湘正拉着魏伊人有说有笑的,秦姑姑听了外头小宫女的低声传报,才走到帝后身旁福了福礼。
“陛下,娘娘,良妃娘娘身边的谭姑姑说有急事禀告。”
永和帝默了一瞬,良妃这些年倒也十分安分,没出什么幺蛾子,想来是真有事才会找到栖吾宫来。他又看了沈明湘一眼,见她点了点头,才道:“传!”
顾千帆便拉着魏伊人起了身:“既然舅舅舅母有事处理,我与伊人便先回去了。”
“也好!秦姑姑,吩咐几个人将东西送到永宁别苑去。”
墨玉正愁自己拿不走那些东西,沈明湘便很是贴心地解决了问题。
谭姑姑进来时,遇着方出去的顾千帆与魏伊人,她埋着头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恨意。
待走进帝后跟前,她便跪倒在地,又砰砰磕了几个头,额间都是一片青紫。
“陛下!皇后娘娘!小殿下遇刺了!”
永和帝腾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沈明湘也是一脸震惊:“谦儿怎么样了?没事吧?”
谭姑姑满脸泪痕,想起当时的情景还觉心惊不已。
“小殿下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口子,深可见骨,太医说再深一点那胳膊就废了。陛下!您要为小殿下作主啊!他还那么小,疼得嗓子都哭哑了,睡着了都还一抽一抽的,谁见了都会心疼的呀!那贼人却能下此狠手,若不是平远伯夫人护住小殿下,只怕……”
永和帝拧起了眉头,眸中含了担忧与怒色:“去芷仪宫!”
沈明湘听得一阵心疼,见永和帝匆匆离去,也赶紧跟了上去。
芷仪宫里,小林夫人已换了件衣裳,妆容也重新打理了,瞧着倒是没那么死气沉沉了,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却昭示着她此刻并不轻松。
良妃亲自端了药递到她面前:“方才是我误会了你,来,先把药吃了,伤口才好得快!”
小林夫人接过药碗,摇了摇头:“无事,换做是我,也会如此,只要小殿下无事便是再好不过。”
良妃眼底带了审视,她自然是感激小林夫人救了顾锦谦的,只是明明最是贪生怕死的一个人,又不是她的亲儿子,怎么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刀?她总觉得事情有古怪。
小林夫人只看着手中已经空空的药碗:“姐姐,我虽与你争了大半辈子,却从未真正做过伤害你的事,我们到底是亲姐妹。月瑶已经这样了,我也仿佛死了一般,谦儿真有什么事,只怕你也要像我这样如行尸走肉一般了。我不想你这样,救了谦儿,权当是为月瑶积福,希望她的日子能好过些吧!”
良妃眸中的审视散去,便听得宫人来报:“娘娘,陛下与皇后娘娘到了。”
不一会儿便见着帝后二人齐齐进了大殿,良妃眼中蓄满了泪水,无力地拜倒在地:“陛下!皇后娘娘!”
永和帝亲自将她扶起:“谦儿怎么样了?”
“哭累了,才睡下。可怜他才那么小,便要受这样的罪。陛下,您可千万要抓住那贼人。”良妃抹了抹眼角的泪。
永和帝拍了拍良妃的手背:“你放心,朕不会叫谦儿白白受苦的。朕先去看看谦儿。”
到了偏殿,瞧见小床上顾锦谦苍白的小脸,小小的身子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时地抖动一下。
沈明湘眼里满是心疼:“怎么连这般小的孩子也能下得了手!谦儿遭此大劫,必有后福,将来定是个极有出息的。阿行!”
她转头搭上永和帝的手背:“那贼人此番未得手,只怕还会找机会下手,多派些侍卫来看着吧,谦儿这般小,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永和帝点了点头,又看向良妃:“你且安心照顾好谦儿,朕会安排两个太医专程负责谦儿的伤势。”
良妃瞧了眼睡得并不安稳的顾锦谦,忧心地点着头。
许是怕惊扰了顾锦谦,几人很快出了偏殿。
永和帝这才注意到一言不发,脸上血色全无的小林夫人,他敛了眸,微叹了口气,欠了人情,始终是要还的。
“阿湘,平远伯夫人就劳你多操心了。”
“放心吧,回头我便派人送些谢礼上门。”
“朕还有事处理,这里便交给你们了。良妃,朕晚上再来看谦儿。”
待送走了永和帝,沈明湘三人才又进了大殿。
沈明湘与良妃坐在首位,小林夫人的脸色越发苍白,站在下首几乎摇摇欲坠。
瞧得她这副模样,沈明湘也是不忍:“夫人有伤在身,还是坐下说话吧!”
“谢皇后娘娘!”声音带了明显的虚弱。
“是本宫该谢你,若不是你,谦儿怕是凶多吉少了。夫人瞧着伤势不轻,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
“谢皇后娘娘体谅!”说着便欲起身叩谢。
沈明湘赶忙阻止了她:“夫人还是坐着吧!秦姑姑,准备一顶软轿着人送夫人回府。”
“是,娘娘!”
“娘娘!”一边的良妃却突然开了口,“林夫人到底是妾身的妹妹,今日又是为了谦儿才受的伤,妾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送她回府之事,便有妾身来办吧!否则妾身于心难安。”
“嗯,也好!秦姑姑,你便去内务府拨些厚礼一道送去平远伯府吧!”
良妃起身行了参拜大礼:“林夫人身上有伤,妾身便替她拜谢娘娘恩赐了。”
沈明湘急急将她扶起:“你这是做什么?林夫人救了谦儿,一点子谢礼值当得了什么!你若真要谢,便好好谢谢林夫人才是。”
芷仪宫这边自是不提,那边永和帝转头却是叫了禁军统领冷寒宇前来问话。
奉天殿里,永和帝满脸不虞地看向单膝跪地的冷寒宇,周身的冷冽简直比冷寒宇一个习武之人还要逼人。
“冷寒宇!你这禁军统领是不是做得不耐烦了!宫里三番五次有人闯入,今日竟直接进了芷仪宫,朕的谦儿险些丧命!你倒是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属下失职!请陛下责罚!”
“责罚?现在责罚你有什么用?朕现在命你全力找出那名刺客,朕就不信他能长了翅膀飞出宫去!”
“臣定当全力以赴!”
冷寒宇认错态度良好,领命又十分积极,倒叫永和帝无法发作,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心中越发恼怒。
“宫里再出现这样的事,给朕提头来见!”
“是!陛下若无别的吩咐,臣这就去追查刺客的下落。”
永和帝不耐地挥了挥手,待冷寒宇出去后,才揉了揉发疼的脑仁儿,又处理起政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