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口中的后山,处于茫山之巅的西南方向。
后山山势迂回,却要比茫山之巅要低上许多,最高处也不过才到茫山之巅的山腰。
站在后山最高的山崖边,向下望去,正好能瞧见浩浩汤汤的蟒江水向着玉山山脉奔流而去。
顾千帆远远望去,有了这条河流,倒显得茫山更加雄奇壮丽了。
魏伊人看了他一眼,笑着道:“现在的景色与以前相比,有何不同?”
顾千帆遥遥指去:“以前蟒江未与朔河相连,对面的落云峰,山腰处有一个山洞,不过如今已经看不见了。”
落云峰!那不正是袁博与徐淮阳定下的堤坝所在的地方吗。
魏伊人顺着顾千帆的手指望去,果然便见得落云峰东面与蟒江之间,正好被一座小山隔开,山口处地势落差大,又呈葫芦口形状,倒的确适合修建堤坝。
“那处山洞你去过吗?”魏伊人随口问道。
“自然是去过的,整个茫山的地形,连师父都没我清楚。”
顾千帆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不过之前去那处山洞之时,发觉最里面有回音,里面应当还有天地。可我从另一面查探过,并未发现任何入口。后来也未再细探,想来入口应该在山峰之上。”
魏伊人笑着打趣:“方才不是还说你对茫山地形十分熟悉吗,竟也有你未去过的地方!可惜后日就得回定安城了,不然绕过去瞧一瞧倒也可以。”
顾千帆却是不甚在意:“不过是个比较隐秘的山洞,难不成你还指望里头藏了什么宝藏?”
魏伊人想着方才顾千帆的分析,片刻才道:“我想那应当是个天坑。”
顾千帆点了点头。
二人身后不时传来猛兽的怒吼声,在连绵的群山之间不断回响,映着山谷之中咆哮的水流,叫人胆寒不已。
魏伊人指着山崖之下:“这底下原先也有阵法吗?”
顾千帆摇头。
“那蟒江未引流之前,不会有人想到从这面上山吗?”
顾千帆扫了一眼山崖:“这面山崖的峭壁十分光滑,又几乎没有什么坡度,想从这里上山,连师父都做不到,你觉得有人能上来?”
“而且,退一万步讲,即便真有人能上来,你当后山的毒虫猛兽都是摆设?若不是我在这里待上了数年的时间,也做不到轻易避开它们。兽潮可不是闹着玩的。”
魏伊人不住点着头:“那茫山之巅当真是占尽了地势之利了。只是这些猛兽为何从来不往山上跑?”
顾千帆笑了笑:“这片树林暗藏了五行八卦,猛兽终究不通灵性,所以也永远走不出这里。”
闻言,魏伊人才仔细地打量起林中草木的方位。
进来时顾千帆带她走的都是极安全的地方,倒并未注意到原来连这里也暗藏了玄机。
她不得不再次感叹起白子奕的博学。
“师父今年多少岁了?”魏伊人问道。
一个凡人,涉猎如此之广不说,还样样精通,魏伊人实在觉得有些惊奇。
这个问题却是把顾千帆难倒了,他细细分析起来:“茫山老人的名号在好几十年前便已经响当当,加上在茫山隐居的这五十多年,估摸着也有一百多岁了。”
魏伊人有些难以置信,人生七十古来稀,耄耋老者都是极为少见,竟还有人能活到一百多岁。
“可师父瞧着不过六十来岁的样子。莫非师父之前修习过驻颜术?”
顾千帆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拉着魏伊人往回走。
“该回去了,这里很快会有成千上万的毒蚁来袭。”
魏伊人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落云涧正落在眼中。
“连你也如此忌惮这些毒虫猛兽吗?”
“一只两只不可怕,一群也不打紧,最可怕的是它们避之不竭,穷追不舍。你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不知下一刻出现的是一群猛虎还是几只成年的黑熊。”
魏伊人开始拧着眉:“上回你说你在这里头待了几年?”
顾千帆淡淡点了点头:“只有在血肉拼搏中的历练才能最快的成长。”
他这话说得极其平淡,魏伊人却能想象出他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的身上至今都留下了许多伤痕,抓伤、咬伤,甚至连心口处都有一道极深的疤痕。
魏伊人不知道他在死亡边缘徘徊了多少次。人人只见得他表面的光鲜亮丽,却不知他为此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
换作其他人,又有几个能承受得下来。
魏伊人捏紧顾千帆的手:“以后有我陪着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再受伤。”
顾千帆眼底涌上笑意,他没有说话,脚步似乎轻快了许多。
二人闲庭信步走在树林之中,顾千帆不时伸手解决掉窜出来的蛇虫鼠蚁。
山上,白萱华与魏思远听闻顾千帆把魏伊人带去了后山,正急得直冒汗。
“阿尘,你怎么能让他们去后山,那里有多凶险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尘无辜地瞪着眼睛,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当年若不是在后山待了几日,他也不会放弃习武。
那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只有师哥这样的奇葩,才能在里头待上几年。
“师姐,你不必担心,师哥对里面熟得很,自然是确保无虞才会把人带进去的。”
这道理白萱华自是心知肚明,但事关魏伊人,她不敢赌。
她气急地瞪了阿尘一眼:“懒得与你说,我这就去找他们。”
“我也去!”蘅玉立即跟上她的脚步。
魏思远与魏重舟心知去了也是拖后腿,只能干着急。
白萱华与蘅玉芳走出山门,便见得魏伊人与顾千帆悠哉游哉地向上而来。
他们身上不带任何伤口,那模样不像是去了什么凶险之地,倒像是出门散步去了。
白萱华黑着脸看向二人:“后山是何等凶险之地,伊人不会武功,你就这样贸然带她进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顾千帆摸了摸鼻子,眼角余光扫了下魏伊人,同时不着痕迹地捅了捅她的胳膊。
魏伊人会意,讨好地上前挽住白萱华的手臂:“娘,你别生气,千帆对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什么动物什么时候在哪里出没,他都是一清二楚的,我们一路上根本没遇到任何危险。你瞧,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白萱华瞧着二人并未受伤,加上魏伊人的讨好,心头的气便也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