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外头炮竹之声不断,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绿雪寻芳之中,徐青漓的盖头已然盖上。
流苏扶着徐青漓到前厅拜别父母。
徐淮阳端坐在上首,看着盈盈跪在下首的徐青漓,眼眶微红。
“不孝女徐青漓今日出阁,特来拜别父母,感谢爹娘多年养育之恩,青漓拜谢!”
徐淮阳抻了抻眼皮,眼眶的湿润便散去几分,他亲自将徐青漓扶了起来。
“漓儿,到了澄王府便尽力做好澄王妃的本分,但,也莫要委屈了自己,不管以后如何,爹都站在你这边。”
盖头之下,徐青漓已是泪眼婆娑,徐淮阳一向主张的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却能说出站在她这边的话。
“爹爹放心,女儿不会丢了徐家的脸面的。”
徐夫人不停地用手中帕子抹着眼角泪痕。
徐淮阳拍了拍了她的手:“大喜的日子,莫要哭!”
徐夫人点了点头,嘴角扯出笑容:“我不哭!”
徐淮阳这才看向厅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青和,背你姐姐出门吧!”
这是岳州徐家来的人,是徐青漓的堂弟。
徐青漓到底是皇子妃,一切礼仪与普通人成亲很是不同。
大婚仪式在宫中举行,一应礼节比民间又要繁琐上数倍。
定安城里里外外,明里暗里的安防早已布置地妥妥当当,迎亲的队伍又是顾千帆亲自护送,倒也不必担心会有人作乱。
魏伊人与顾锦兰早已进了宫,与一众夫人小姐坐在一起,等着吉时到来,新人入宫。
当初自己成亲不觉得有什么,此刻瞧见徐青漓成亲这番盛况空前,魏伊人倒有些庆幸,幸好顾千帆不是皇子,否则这一日下来,只怕是要累死。
心中这般想着,身旁的顾锦兰也撇了撇嘴:“还好我是嫁出去,还还未开始呢,就先在宫里走上这许久,哪里还有力气进洞房。”
魏伊人白了她一眼:“姑奶奶,你可小声点儿吧!未出阁的姑娘便将洞房挂在嘴上。”
顾锦兰捂了嘴偷笑几声:“横竖你已经知道我是个脸皮厚的。”
“唉,来了!”魏伊人拉了拉她的袖子。
顾锦澄牵着徐青漓一步一步走向大殿。
永和帝与沈明湘坐在高台之上等候新人跪拜。
拜天地、上玉牒、祀太庙、游街、撒喜钱等结束之后,还要进宫拜谢帝后,最后才能安心回到澄王府。
轿辇之中,顾锦澄将一盒点心塞到徐青漓手中:“饿坏了吧,先吃些垫垫肚子,等回了府再另做些你爱吃的。”
盖头之下,徐青漓看着手中的糕点有些发愣。
“怎么不吃?”顾锦澄看她不动。
“我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不大真切。我原不过是岳州知府的女儿,竟一朝成了皇子妃。”
顾锦澄笑了笑:“青漓,能娶到你,是我三生之幸。”
澄王府一派喜气,随处可见喜字和大红绸布叫一众下人也满脸笑意。
顾锦兰无比自觉地寻了一处空着的院子,当晚便拎着包住了进去。
她牢记魏伊人的忠告,一早一晚绝不进留园。
此刻,她美滋滋地躺在床上,享受着周公的召唤。
留园的红烛,直至天明才燃尽,而这个时辰,顾锦澄和徐青漓早已进了宫去敬茶。
顾锦兰起身时,偌大的澄王府便只剩她一人。
她悠哉游哉地去了隔壁的永宁别苑。
魏伊人正坐在梅树下看书,幽幽冷香不时飘入鼻尖,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顾锦兰瞧她这副模样,生生打了个寒颤:“伊人,你不冷吗?这大冷天儿的还坐在外头看书。”
魏伊人喝下一口热茶:“不冷,正合适。”
顾锦兰无语摇了摇头:“真是跟表哥待的时间长了,越发像他了,你在看什么?”
她拨开扉页一看,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不是吧!你难道跟苏老拜师了?”
那扉页上写着“未恒病论”四个大字。
未恒可不就是苏老的名字。
魏伊人放下书,十分小心地避开了水杯。
“没有,只是闲来无事借来看看。”
顾锦兰咽了咽口水,指着那本书,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手记更为贴切。
“你开什么玩笑,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苏老写的有关疾病的一些心得疗法,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魏伊人很是赞同地点着头:“那倒是!石谷子的亲笔手札,可是无价之宝。”
“你会医术?”顾锦兰问。
魏伊人拧眉想着,前生医书她倒是看过不少,可是从未真正触碰过病人。
医术这东西,理论再丰富,没有经验也是百搭。
“不算会!”她十分诚恳地回答。
顾锦兰又指了指《未恒病论》:“那你能看懂这个?”
“能啊!还为我解了不少惑呢!”
顾锦兰深吸了一口气:“你可真行,不会医术还能看得懂,干脆与苏老学医算了。”
魏伊人笑了笑:“我只是一时兴趣而已,又没打算做悬壶济世的大夫。能认认药就可以了。”
她没说的是,她只是想尽可能地充实自己,苏老到底是男子,她身边也没个会医的女子,难免受制于人。
倒不如自己学起来,日后总要方便许多。
顾锦兰将书拿起,随手翻了两页,便看不下去,将书重新放到魏伊人手边。
“这么艰难晦涩,你怎么能看得下去?”
魏伊人轻声一笑:“我倒是觉得十分有趣!”
“服了你了!比表哥还可怕!”
魏伊人失笑,片刻后才吩咐墨玉将书拿进去好好收起来。
“你来找我做什么?青漓不在府中,一个人无聊?”
“来看看你不行吗?表哥哪儿去了!”
“去军营了!”魏伊人随口回答。
“去军营?表哥好像很久不去军营了,今日又是为什么?”
“唔,军中有人趁机作乱,他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军中有人作乱?谁那么大胆子?天子脚下也敢惹是生非!”
“不知,不过眼下并未听到任何动静,应当是并未闹出什么大事。”
顾锦兰扯了扯嘴角:“竟然犯到表哥手上,当真是嫌命太长了,谁不知道他治军是出了名的活阎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