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伊人的身体直直向下坠去,羡鱼稳住身体,伸手抓去却扑了个空。
“魏伊人!”顾千帆冷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后头。
他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魏伊人坠落悬崖的情景,心几乎停滞,他如疾风一般向悬崖掠去。
洪武帝无暇阻止他,只是原先的势在必得在见到顾千帆时,多了丝怀疑。
隐恪离魏伊人最近,待他反应过来时,也只来得及抓住魏伊人的手。
瀑布的水花不断落下,整个悬崖边上布满了青苔,湿滑又无处可着力。
水花溅在隐恪紧紧抓住魏伊人的手上,二人的手渐渐滑力。
隐恪拉住魏伊人的瞬间,她的身体重重撞在悬崖尖利的崖壁上,她的手开始渗出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去。
雪白的藕臂上,衣袖滑落,露出绯色如火的镯子。
鲜红的血一点一点浸润进镯子,空气中的气流似在隐隐波动。
隐恪的手点点滑开,他的眼神都变得狰狞起来,若魏伊人掉下去,他所筹谋的一切便毁于一旦。
看着他的眼神,魏伊人却是笑了起来:“隐恪啊隐恪,你在害怕吗?”
隐恪咬着牙:“少废话!今日有我在,你就别想掉下去!”
“你的手松了,再松我就掉下去了!”
隐恪整个人几乎是倒挂在悬崖边,崖边本就湿滑,他这般姿势根本无处得力。
魏伊人的笑容又绽开几分:“喂!再不松手,你是要跟我陪葬吗?”
眼看着处心积虑的一切即将在眼前消失于无形,不知隐恪心头是何种滋味。
隐恪咬紧了牙关,拉着魏伊人的手陡然松了力,魏伊人再如何重要,终究还是比不上他的性命。
“夫人!”羡鱼趴在崖边,伸手抓去,却抓住白茫茫的水汽。
“魏伊人!没我的命令,你不准死!”顾千帆终于冲到了崖边,眼见着魏伊人直直坠落,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了下去。
“主子!”
“起儿!”洪武帝眼见着顾千帆为了一个女子不顾性命地跳了下去,往日的一切恩怨抛诸脑后,冲到崖边,看着空荡荡白茫茫的涧谷,眼底只剩无尽的哀伤。
而此时,凤池带着青阳卫与一众将士也到了悬崖外。
一眼望去,却看不到顾千帆和魏伊人的身影。
看着崖边几人的神色,凤池心中突突直跳。
“云阳军欺人太甚,将他们全部拿下!”凤池几乎是咬着牙下了命令。
隐恪满眼阴鸷,血红得可怕,魏伊人死了,他什么都得不到了!
“护驾!”金吾卫迅速围到洪武帝身旁,将他护了起来。
洪武帝被打斗声拉了回来,眼神却还处于游离状态,他有些茫然地望向隐恪:“国师?”
瀑布的水花落下,将隐恪心中的暴戾冲散了些许,他冰冷扫着眼前的数千将士,魏伊人生死不明,一切也许还有转机。
这些人他倒还不放在眼里,但他们胜在人多,解决起来也是麻烦事,他抓住洪武帝的肩头,脚尖一点,向着打斗圈外飞去。
“拖住他们!”他只留了一句话,便是用所有金吾卫与士兵的性命来换取二人的安全。
凤池与羡鱼都被金吾卫缠住,只眼看着隐恪与洪武帝消失无踪。
云阳军和金吾卫无人指挥,凤池等人很快占了上风。
战局结束,悬崖上已是一片狼藉。
瀑布的轰隆声仿佛将一切声息都掩盖而去,寒风猎猎作响,悬崖边却始终不见顾千帆上来。
凤池与羡鱼面目凝重,心渐渐沉到谷底。
将士们已将所有俘虏押解回营,崖边剩下的都是青阳卫,如今一个个脸上都是肃穆之色。
凤池捏紧了手心,背对着悬崖沉声道:“下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却是没有说出来。
“是!”一众青阳卫快速领命。
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见得从崖边飞上来一个人影,他怀中抱着一个女子。
正是顾千帆与魏伊人。
二人瞧上去除了衣裳头发湿透之外,倒也并无伤势,只是魏伊人却是陷入昏迷之中。
“主子!”所有人见到顾千帆的身影,几乎是喜极而泣。
待走得近了才发现异常来。
顾千帆的脸色沉静得可怕,眸子血红一片,仿佛燃烧的火焰,像极了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而他怀中的魏伊人,垂下的手惨白得可怕,几进透明,似乎随时都能消散一般。
凤池与羡鱼离得最近,却是连她的半分气息都感受不到。
一丝不详的念头在众人脑海中弥漫开来,悲伤和沉痛不过瞬间便被点燃。
无人敢开口说一个字。
最先说话的却是顾千帆。
“羡鱼,传信给苏老,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是!”羡鱼几乎是本能地回答。
顾千帆此话,分明是不死心,可魏伊人身上哪里还有半分生机。
他没有半分停留,抱着魏伊人往山下而去,那背影孤独而萧索。
羡鱼难得红了眼眶:“夫人她……”
凤池眼中担忧不言而喻,却不知是为谁,顾千帆?魏伊人?羡鱼?或者都有。
他极其自然地握住了羡鱼的手:“夫人不是寻常人,也许……也许……真的会有转机吧!”
羡鱼被触碰的瞬间,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自然,也没有抽出手。
或许只有见过真正的生离死别,活着的人才更容易看清一些东西,比如人的真心。
“走吧!下山吧!有人要倒大霉了。”
羡鱼嘴角浮起一抹淡笑,这样的笑容同她以往的妩媚勾人不一样,带着真诚。
凤池摸了摸脑袋,感受着手下传来的温度,发堵的心头涌上了一丝甜蜜。
山下的小镇,驿馆略显简陋的房间里,魏伊人静静躺在床上,顾千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握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脊背却依旧直直挺着。
稍稍注意便能发现,他握着魏伊人的手一直不停地为她输送着真气,生怕魏伊人的身体有一丁点凉气。
悬崖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水中温度浸入骨髓,落入水中的冲击力太大,他在水中寻了许久才找到魏伊人。
将她拖到岸上时,她已经没了呼吸,连身体都是一片冰冷,冷得叫人害怕,叫人不敢接近。
天知道那一刻他的心底有多绝望,他几乎是不要命地将满身真气都往魏伊人身上灌输。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她始终闭目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