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道:“夫人安心养胎,旁的事就交给奴婢。”
慕容大嫂道:“李老郎中说二爷的伤能治,那就一定能治的。鸣弟妹尽早劝二爷入京治伤,我再与翁爹写封信,让他给圣上求份情,请薛太师给二爷治伤。”
陈湘如突地忆起,慕容大嫂一早说好,待护送她平安抵达江宁,就要前往京城与父母、长子相聚,可现在因她这体弱的身子,慕容大嫂一直没提离开的事。
“我倒忘了,大嫂要往京城的……”
莫名的,有些伤感,又有些不舍。
慕容大嫂道:“我不去,等你平安顺遂地生下两个侄儿,我再离开不迟。要是看不到你们母子平平安安的,我走也走得不安心。你刚吃了药,就回榻上睡吧,什么也别想,这家里还有三爷夫妇,你还有我。”
陈湘如被王婆子和慕容大嫂强行扶上了凉榻,慕容大嫂给她掖了被子,王婆子让绿菱给陈湘如打凉扇。
不知是药的缘故,亦或是看到陈相富平安归来,陈湘如闭上双眸睡着了。
*
周六公子回到兴国公府,让小厮押着陈将生。
正走着,迎面遇上周六夫人,心头一紧,“小六”她细细地审视着陈将生,这大热的天,押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还只着亵裤,光着身子,可瞧这人的打扮、长相,又似富贵人家的,“你又给我惹事了?”
周六公子轻呼一声“娘”,笑呵呵地道:“这是八弟妹家的家奴,恶奴欺主,八弟妹不要了,转给了我,喏,我可是有官府开的《赎身契》的,我回头就拿了这《赎身契》去官府换办《卖身契》,这恶奴家里还有些有家资,现在全都是我们的了。”
周六夫人听得云里雾里,留了个小厮问话,小厮便把前前后后的事给周六夫人说了。
周六夫人惊道:“八奶奶早就有《赎身契》,却一直没吱声?”
小厮一脸茫然,“今儿八奶奶把那恶奴的《赎身契》给我们家六公子了,这恶奴就是六公子的,六公子说,依照大周律例,奴婢的人是主家的,奴婢的财物也是衣家的。”
换句话说,陈将生的家业、田产、店铺、家里的婆子、丫头、小厮,连带着陈将生的妻妾、儿女全都是周六公子的。
周六夫人问:“这个叫陈将生的有家业?”
小厮笑道:“六夫人,小的听说他有田庄、店铺,这家里的家产加起来,没有二万两白银,这一万五千两白银还是有的。”
这么多!
周六夫人眼珠子一转,这摆明了就是陈湘如要帮衬他们家,才把这么个人给了周六公子当奴才,手头有《赎身契》,他们就是陈将生的主家。
回到六房院里,周六公子令人给陈将生穿上了奴才的短褂,头上戴上一顶灰白色的布帽,朗声对自己院里的管事道:“这个老奴叫陈将生,不过他也不配姓陈,从今往后更名为狗生,狗嘛,自然是汪汪乱叫的狗,意为从今往后,他得像狗一样生活。”
陈将生一脸怒容,却不敢发作。
周六公子道:“打,给本公子狠狠地打,敢这等瞪视本公子!”
管事应答一声,挽起衣袖左右开弓,耳光响亮,直打得陈将生眼冒金星。
狗生,从今往后,他竟得了个这样的贱名。
“让他长长记性,要再不知矩,先饿他一天!带下去好好地教教规矩,明儿一早,本公子要到乡下把这恶奴的家财都收回来。”
好似,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东西。
陈湘如好啊,他今儿跑去帮忙还真做对了,平白就得了一笔家财。
这可是他自己挣来的,六房原就没什么进项,这回算是大赚一笔。
周六公子沾沾自喜着,别人再有,那也比不得自己有哇。
陈湘如把这人给他,除了给他一笔外财,还有要借他之手惩罚狗生的意思。
周六夫人进了院门,脚步匆匆,唤声“我的儿”,忙道:“那恶奴的家财可都到手了,万一他家里得了消息,走漏消息就白忙一场。”
周六公子拍了一下脑袋,顿时大叫着:“来人,去陈家庄!”
当陈氏族人们陆续回来时,族长、二老太爷、六老太爷、左长、右长通通下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地传开了,还有陈将生已被降为奴,成了周家奴婢下人的事也传开了。
至于为什么成奴,那是因为数年前陈家大院的大小姐曾触犯律法的陈将生交过赎罪银子,照着规矩,若是自家交赎银,那便是自由身,倘若是别人交的,那就变奴婢下人了,拿着那《赎身契》是可以换成官府认可的《卖身契》。
当陈将生的妻子听到这事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长子忙道:“娘,快收拾值钱东西逃走,再晚,连我们都入奴籍了!”
父亲是奴婢,所生的儿子、女儿也会是奴婢,就连他的妻子也是奴婢。
这意味着,全家都变奴婢了。
一家人正手忙足乱收拾东西,就听外头有人在大喊:“将生媳妇,你家来人了!”
周六公子骑在马背上,带了十几个抄着棍棒的小厮,又有十名官差跟着,他扬眉笑道:“把狗生推出来,让他认认,这是不是他的家人、儿女,若是,现在都是本公子的了。”
狗生被打了一顿,脸上一片红肿,眼睛便显得更小了,他微眯着眼睛。
将生妻一看,“呜哇!”嚎啕大哭,一把抱住狗生,“老爷呀,我劝过你多少回,与你说过,叫你别招惹陈家大院的人,你偏不听,这回……竟让我们全家都变成奴才了,呜哇……”
周六公子厉声道:“你们哭个丧啊?来人,把陈宅里所有人都给我赶出来,从今儿起,这宅子是本公子的,遵照大周律法,奴婢下人是主家的,他们的东西也是主家的。”
就是昨儿,还仗势欺人的陈将生,今儿午后就变成别人的下人了,全家都成下人,尽数入了奴籍。
陈将生的长子此刻义愤填膺:“陈湘如那个贱妇!是她害的,是……”
还没骂完,就被一个小厮“啪!啪!”就是两记狠重的耳光,“大胆,竟敢辱骂主家奶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陈将生恨陈湘如,周六公子可从心眼感激陈湘如的大方,“对那些个不懂矩的,就贱卖给牙行,至于懂晓规矩的么,可以暂时留下来,我新置的田庄、店铺上还需要帮手。”
这陈宅是座体面的二进院子,再加上陈将生名下的那些产业,都落到周六公子手上了。
不到半个时辰,周六公子将陈将生家里里外外翻了一个底朝天,所有值钱的物什被搬到了马家上,他又逼着陈将生家的管家交代出陈将生有多少产业,田庄多少,位于何处,店铺几何又在何处等等。
管家不敢不说,想着大势已去,自是老老实实的说。
狗生想训斥,可刚一开口,就被身边的小厮使劲地打脸,直打得他整张脸肿成了猪头,就连舌头都因为发肿麻木。
将生妻还在那儿哭,想学当年的四老太太,周六公子说了句“吵死人了!”早前被欺的一个丫头竟走向前去,啪!啪!就是几个响亮的耳光。
将生妻愣了:好大的胆儿,这丫头竟敢打她。
周六公子笑眼微微:“不错,你这丫头很机警。问问狗生媳妇,地契、房契都在何处,交出来,我记你一功,让你做大丫头。”
那丫头笑得更欢了,大声喝问:“狗生媳妇,你把六公子的地契、房契藏哪儿了?”
平时装模作样,这会子周六公子也露出少有的纨绔、恶霸模样,阴阴地笑着,看着这二进的宅子,在心里盘算着他值几何。
次日,周六夫人就唤了牙婆入府,将周六公子带回来的那几十个下人,将看着不顺眼的统一贱卖,这里面亦包括狗生的几个儿女、姨娘,更有早前将生家的得力下人。
但,狗生、狗生媳妇与他们的嫡出子女皆入奴籍,成为小厮、丫头,狗生媳妇母女俩被送入兴国公府浆洗房当差,整天有洗不完的衣衫;狗生的嫡次子被送到庄子上当农夫,;长子因为口齿伶俐,被周六夫人认为“没有规矩”,以三两五钱银子的价儿贱卖;那几个上了年纪还有几分姿色的姨娘,每人卖了六两银子,听说这样的姨娘要是买到北方边城去,又能生养,也有武官们竞相着纳娶。
六房忙得欢,正笑眯眯地数着贱卖下人的银钱时,周七夫人带着他长子媳妇就到了。
周六公子因为帮衬陈湘如,平白得了一笔家财,说起来还是名正言顺的,羡慕得四房、七房的人险些没瞪出眼珠子来。
周七夫人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偏周六夫人打着哈哈,“早前八侄儿媳妇买了个下人,这恶奴欺主,与陈家大爷合伙算计陈二爷受了重伤,八侄儿媳妇一恼,便将这恶奴送给我家小六了。就是这么个事,嘿嘿,这不,都得把事办好了么。”
一句话:我们不是仗势欺人,更不是行恶,而是恶奴欺主该有的惩罚,支字不提六房得了笔意外之财。
真没想到,狗生名下竟有一座大田庄,有一千余亩,陈家庄里还有近二百亩良田,名下还有十来家店铺,虽在小镇上,那也是铺子不是,况且有几家生意还不错。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