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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好院,花厅。
众人齐聚一堂。
陈湘如道:“我把早前给陈湘娟添的房屋、田庄、店铺都收回来。回头也给问梅、湘妮再给些,剩下的我交给三奶奶。”她笑着看了眼陈相富,“二弟,你不会有意见吧?”
陈相富神色平静,“我没意见。只三样:一,分支之后,我要娶白莲为妻,祠堂上要写上我妻白莲。二,我双手废了,再做不得织造府郎中,大姐禀明内务府和朝廷,让三弟接任。三,织布房、染布房、绸缎庄都给三弟,我乃堂堂男儿,又是兄长,理应关照弟弟。明儿一早,我随裴勇入京求医!”
赵珍儿的眸子顿时晶亮起来,陈相富要辞官职,要让给陈相贵,这可是世袭的官职,这偌大的家业,是要交给他们了么。
陈相贵道:“祖母遗言,这一切原就是哥哥的,我不要,你的手还能治好,但我可以帮忙打理着,待你回来,这一切还是你的。”
陈相富厉声道:“我给你你就拿着,我是兄长,你得听我的。你要过意不去,把祖母给你的那份家业给我就是。白莲走了,我的心也跟着去了。往后这陈家大院就靠你和三弟妹打理支撑。弟弟,这担子可不轻!”
前身陈湘如病重时,替两房人分家,为了家业,两房人争得头破血流,甚至近乎成仇。可今日陈相富友爱弟弟,陈相贵又谦和,落在众人眼里,竟不由得感动。
陈相贵想要再争辩几句。陈相富大声道:“就这么定了,早前弟弟的那份给我,我的这份交给弟弟和弟妹。我的那份由弟妹或大姐打理都成。”
陈湘如不会贪他们兄弟的东西。同样的,他相信赵珍儿也不会。
赵珍儿只有感动。早前还没有要生嫡子的想法,这一回子,看着这偌大的家业,她握紧了拳头,幸好谭姨娘添的是庶长女,要换成儿子,这回子怕是后宅难宁了。
赵珍儿忙道:“二伯的那份,就由大姐打理。”
陈湘如笑问:“你是想累死我么?”
赵珍儿尴尬一笑。
岳氏和姨奶奶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不是能者多劳,大小姐和三奶奶都是贤惠能干的。”
花厅里,顿时笑声朗朗。
“二弟的田庄、铺子等物先放我这儿,但还得弟妹来打点,一来是为了避讳,二来这样也算得体,免得被外人说道。”陈湘如让绿芰取了自己早前给陈湘娟添补的那份嫁妆出来,又取了一处地契出来,“这处就给三妹妹做嫁妆,我先把地契交给姨奶奶。由她帮你打理着。”
又得了一座田庄。
陈湘妮心下大乐,咬着小唇望了一眼,那上面竟是四百六十亩呢。这下子,待她出嫁,就越发体面光鲜了,虽说是过继来的庶女,可比寻常人家的嫡女还体面。
陈湘如又拿了两个镇子上的铺面出来,“这个就给梅表妹,由表婶给她打理着,将来梅表妹要嫁到六安,或变卖成银子。或在六安另置,都看你们自己的安排。”
王问梅欠身道:“谢大表姐。”
陈湘如点了一下头。“既然都是自家人,有些话我就再说一回。你们都是我看重的亲人,往后要相扶相携,谁要是骨肉相残,我陈湘如也不是省油的灯。
陈湘娟迫害二爷,这个仇我记住了,你们也要记住,她是我们的仇人。我们一家人只有相亲相爱,才能度过难关。往后,你们出门在外,或参加酒宴,行事说话都要记住这点。这些东西,是马庆做生丝生意借了陈家的银钱,抵债还回来的。”
姨奶奶忙忙附和道:“听说马大爷做生丝亏了不少,二爷原是不想借的,念着他们不易,这才借了银子。要不是他们迫害二爷,我们家也不会急着要讨回欠债……”
陈湘如满意地笑了。
岳氏忙道:“那就是忘恩负义的,陈家待他们那么好,为了欠债居然想让二爷一句话就清了,天底下就没见过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从陈家论,岳氏与陈湘如姐弟亲,再从王问梅未来的婆家论,也与她们亲。
陈湘妮愤愤地骂道:“陈湘娟是毒妇,我们陈家可没这样的女子。”
各人得了好处,欢喜地说了一阵,陈相富虽然受伤今儿的心情大好。
陈湘如替他报仇,不是要陈湘娟死,而是把陈湘娟的嫁妆给夺了回来。
翌日一早,陈相富在裴勇陪同、护送下前往京城疗伤。
临行前,赵珍儿和陈湘如都备了充盈的银钱、吃食。
陈相富又再三叮嘱“大姐,与朝廷递文书,让弟弟袭官吧,要是手能治好,我也不想袭官。倘若一时半会儿难愈,我想在京城留上几年的。”
天下的俊才都在京城,他从那里重新开始。
虽然不再有白莲相陪,身边只是裴勇与一个随行的小厮,但他一定可以重新振作起来。
陈家大院的人都聚在大门口送行,看陈相富上了马车,绝尘而去,陈湘如方轻叹了一声:“大家都回去吧!”
二管家走近陈湘如,抱拳道:“大小姐,小的准备好了。”
“好,你亲往一趟苏州,把陈长寿、闵家人都带回来。待你回来,我重重有赏,拿着他们的卖身契先去苏州府衙,有这个马府就没人会拦。你再带几个得体的护院与你一道去。”
此刻,陈湘如心里酝酿着,将陈家大院的下人也如范阳那边的管理法子,当她看着老金、刘管事热情高涨,又忠心又尽职的模样时,便有了这个念头。
陈家大院里,赵大管家父子是占有首功的;其次,陈二管家也有功劳。
*
昨晚黄昏。陈湘娟回到马宅还没坐热,就被陈家大院来的柳婆子等人赶出马宅,除了细软、衣衫等物。旁的一律不许带走。
就连翠仙也被赶了出来。
几个人狼狈不堪,眼瞧着天色就暗了。竟被人赶到了大街上。
翠仙怀抱着包袱,絮絮叨叨地道:“湘娟,我便与你说有问题,你偏不信,直说她是好人,怎样被她算计了吧?”
回忆早前的事,陈湘娟又恼又怒,一直以来。她只当陈湘如好说话,没想这回行事如此果决,她可以与陈相和联手,这次却是陈湘如姐弟同心设了局,就连他们请来的中人也被他们给收买的,不是背着的,而是当着他们的面,就轻易把他们收买了。
陈湘如是谋划好的,知道一人五百两银子的酬资,定能打动他们。
有银子拿。又不违矩,人家为甚要道破,何况陈湘如还是皇帝诰封的正三品淑人。牙行的人求财、求平安,都不会道破。
上午时,陈湘娟在周宅跪了大半日,原是求情,后来陈湘如说要买了她手头所有在江宁府的店铺、田庄,陈湘娟满心欢喜地回到马宅。
刚进东院正房,马庆给她倒了杯凉茶:“娘子,怎样了?”
陈湘娟拍着自己的胸/脯,“我出门。你放一百个心,哈哈。大姐姐原谅我了,还说要最后帮我一次。要把我在江宁的嫁妆,田庄、店铺、房屋全都买回去。”
马庆歪头沉吟着,“许得三万两银子。”
“什么三万两,这回可是七万两银子。”
七万两啊,回到苏州就置同样多的家业。
还能余下几万两来,这样一来,因为做生丝生意落下的亏空就能都填上了,还能过得更好。
翠仙细问了一遍,陈湘娟添油加醋把陈湘如怎样不理她,又怎样心软叫她进去的事细细地说了。
马庆喜道:“大姐真的原谅你了?否则也不会说这种话。”
陈湘娟很是得意地道:“我就说了,她那人心最软,也最好哄,若她真生气,早把我们送官查办,让我们和陈相和一样了。”
陈相和下了狱,便是老夫人留下陈相和的那份家业,陈湘如宁可变卖成银子捐给朝廷赈济灾民,也不愿留陈相和。
可见,她对陈相和有多恨、多狠,那是丁点东西也不愿给啊。
翠仙来回踱步,凭她多年的经验,如果陈湘如恨陈相和,没道理不会怪陈湘娟,甚至明知道陈湘娟要的价高,还成全了。
“她会不会打什么主意?好歹她骂你、打你一顿……”
陈湘娟愠怒道:“翠姨这是什么话。你忘了,我今儿在她院子外头跪了大半日,要是她不罚我跪,我还真犯迷糊,大姐是老夫人带大的,那动作像,连行事也和老夫人一个模样。你们想想看,当年十一叔闹出多大的动静,最后老夫人还不是逼着大姐把人从牢里捞出来……”
不过,这人是捞出大牢了,可陈湘如却留有后招。当时捞了人,而今陈将生一家变成奴婢,在周六公子手头生不如死。周六想打便打,想骂便骂,一个不如意还可以轻易将他们一家给转卖。一入奴籍,陈将生的子孙后人都是奴婢出身了。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可见当年陈湘如的那口怨气没出,如今发作起来,反让人胆战心惊。
但今儿陈湘娟跪了大半日,在陈湘娟看来,陈湘如的怒火是发过了。
翠仙摇了摇头,“湘娟,别怪我说句难听话,你也别贪图这银钱,另找牙行把东西卖了,到了苏州你再置好的。”
陈湘娟看着一边发愣琢磨的吴奶娘:“你说呢?你说!”
吴奶娘念着陈湘娟的仁厚、宽容、大方,“我觉得大小姐是真原谅大/奶奶,二小姐说得对,她发了火,心头的气儿就消了。大小姐心地善良,待二小姐又最好。”
陈湘娟就爱听这话。把这些给牙行转卖,最多能得三万两银子,这也算是极用心的牙行。可现在,同样的东西却卖了个好价。她又不是傻子,七万两的不卖,非得卖三万两,这中间可有四万两的差额。
翠仙移着步子,“湘娟,我还是不信,明知道值三万两银子的,却要花六七万两银子来买……”
世上哪有这么傻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