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方城墙草泥堆砌起来、只能勉强称为城墙的“永宁县”,辰伟苦笑不已。一旦有敌军攻城,恐怕一轮冲击便可以冲破城墙了。虽然贾诩事先也说过永宁县的状况,辰伟也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他亲眼看见这破败的城池,也着实有些失望。
远远地可以看见城墙下,有一队巡逻的乡勇,看着他们的装备甚至要比自己士兵的武器还要精良得多,便知这些乡豪士绅为了壮大自己的武装,花费了多少钱财。而这些钱财往往就是从平民百姓身上千方百计搜刮过来的。
那队乡勇远远看见辰伟的队伍,还以为马贼来掠城,立即敲锣打鼓警示,不到片刻,城内便涌出大批的乡兵,几乎有上千人,把辰伟等人抵抗在外围。
辰伟派孙厚拿着公文上前,乡兵的队长吴金见到公文后,又惊又疑。
辰伟苦笑,堂堂骠骑将军竟然被派来驻守一座小城池,着实让人怀疑。不过这也恰恰是郭汜羞辱辰伟的手段。
吴金打量了辰伟等人良久后才晃过身,拿着公文匆匆回到城内,显然是找说得了事的主子去了。
半个时辰后,永宁县的乡豪士绅们在县令周弘的率领下齐齐出来迎接。
“永宁县县令周弘见过辰将军……”周弘脸颊狭长,长得一双老鼠眼,两撇胡须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明而满肚子坏水。
虽然周弘站在众人的身前,可位置稍次的却是一位年纪在四十许间,脸白无须,头顶束发冠冕,脸目精明,商贾打扮的士绅,只见此人虽然躬身恭敬,可脸带倨傲之色,辰伟见此人,立即猜出这就是永宁县的第一大豪族的族长王氏。
王氏瞥见辰伟背后仅仅三百士兵,心中戏谑而笑。要知道他们王氏豪族光高院护卫就不止这个数字。
辰伟初到永宁,自然不会和这些地头蛇产生不快。也虚以委蛇地寒暄一番,王氏则很热情地和辰伟套近乎,并且说乡绅们已经为将军大人准备了晚宴。
辰伟见王氏对自己客气,知道对方只不过想拉拢自己而已,或许在这些豪族乡绅眼里,辰伟和县令周弘一样的货色,只要用钱财美色打点好,自然也会对他们服服帖帖。
新官上任三把火。辰伟也想搞三把火,可想到背后三百寒酸得很的士兵,再看看对方装备精良的上千乡兵,辰伟的火就烧不起来了。
进入县城后,王氏就让人去招呼辰伟的三百士兵,而辰伟贾诩孙厚范坚四人则被王氏邀请到自己的院邸赴宴。
来永宁县之前,辰伟就见到沿途的亭乡流民无家可归,饥民流落在荒田之间。进入城内,情况虽然相对好了一些,不过破败的街头街尾也到处可见贫民的身影。在街角,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围着一棵光秃秃的树下兴高采烈地叫嚷着,还不断往嘴里塞着什么。见到辰伟这些兵后,立即吓得跑了。辰伟望去,发现树叶里卷着蚂蚁,树叶被火燎灼得发黑,而卷着的树叶里发出啪啪啪的声音,然后传出了一股焦灼味……
辰伟见到这幕,心里也变得沉重起来。
富贵户住好地,贫贱户住烂尾。
永宁县也是如此,在永宁县洛水沿岸,所住都是富贵人家,最显眼的自然是王氏豪族本家的大宅子,占地近二十亩,二十多座的大院落青砖灰瓦,层层叠叠、鳞次栉比。虽然周围也有不少豪族院落,可和王氏的比起来,还是差距很多。从园邸规模看,便知道王氏在永宁县得地位如何的崇高。而在洛水的另外一边,则是一些穷人贫民的泥砌矮屋,一对比,王氏的院邸就显得鹤立鸡群了。
晚宴时,案几上尽是鸡鸭佳肴,美酒好菜。辰伟想起外面饥民孩童以蚁而食,便难以入咽。
他忍不住放下了筷子,向县令周弘问道:“周大人,外面饥民那么多,为何官府不开仓发粮救济难民呢?”
辰伟此话一出,在场的士绅县官们顿时面面相觑,似乎很为震惊辰伟为何会说出此话。而王氏则和其余乡绅目光相对,露出不满之色。
王氏假装捂嘴咳嗽了一下后,周弘才敢拱手答道:“将军有所不知,最近几年兵乱连连,百姓流窜,田地早已经荒废。近年才稍微回暖,虽然每年都有粮谷入官仓,可奈何永宁县乃是万户之县,本身百姓就多,而且周边的县不断有饥民涌来,我们永宁县粮仓已经捉襟见肘,实在拿不出粮谷救济贫民。”
辰伟则皱起眉头,指了指桌台上的佳肴说道:“若用这桌酒菜去换谷,也能换十石,已经是好几户人家吃上一个月了,官仓怎么会拿不出谷粮救济饥民呢?”
周弘脸上挤出谄媚之色,说道:“将军,这餐是我们永宁县乡绅们凑钱替将军洗尘,当然不能怠慢!”
辰伟则皱起了眉头,从王氏肥头大脸,满身油脂,衣冠贵华还有府邸的规模奢华来看,这顿饭对王氏而言根本就不足一提。
之前辰伟获知的信息,从今晚看来,果然不差。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辰伟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众人一眼后,直接退宴。
在座的乡绅县官们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而王氏则眼露凶光。
“一个武将,却装出忧国忧民的儒士姿态,可笑可笑!”身边的士绅黄崇冷冷笑道。
“我们如此款待他不惦记我们的好,还出言不逊,他还真当来了永宁县就是他的了?”
“在永宁县,轮不到他说话!”
……
周围的士绅纷纷忿怒起来,交头接耳地骂咧咧的。
“只是做模作样而已,我㊣(5)就不相信天下有不吃腥的猫!”王氏冷漠地笑道。
辰伟的三百兵马被县尉安排了住处,就在县衙南边的平屋之中。退宴后,辰伟回到了县令周弘安排的住处,心情复杂。
“永宁县贫困饥荒,豪族和官府勾结,势力又大,恐怕就算小小的永宁县也没不会安宁。”辰伟对贾诩说道。
贾诩点了点头说道:“晚宴时,我察言观色,也大概看出他们不太欢迎你的到来。”
辰伟耸了耸肩苦笑道:“我既然不和他们同流合污,他们自然对我不待见!”
说完这句话,刚完成入驻安排等工作的孙厚走了进来,说道:“将军,看来王氏这些豪族对我们不放心,还派了人来监视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