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蕊静静地坐在花窗前,檀木案几上铺着一块稀罕的宣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这行字写得灵动清雅,简淡秀润,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刘蕊痴痴地看着窗边的吊兰,脸颊的一缕青丝垂下,含在两唇之间,表情安静坦然,眉目隐约带着几分柔怜。
突然听见闺房珠帘佩响声,刘蕊眼眸闪过慌乱,连忙把手中把字幅卷了起来,见到来人后,轻声说道:“姑姑不是到城外采药去了吗,何时回来了?”
进来时季馨君便把刘蕊收起字幅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美眸闪过一抹笑意,柔声说道:“天色阴沉,寒雨淅沥,姑姑若去采药,也无美男子愿意为我拄伞,那可不成了落汤鸡?”
刘蕊轻轻咬了咬薄唇,低声说道:“姑姑长得如此漂亮,擅长医术,去年又成了家族的女主事,怎么会没有人愿意为你撑伞呢,只是你看不上眼罢了。”
季馨君淡淡一笑,却是迷人风情,看着面前的刘蕊,满眼的柔怜。
季馨君对刘家人都淡漠,唯独对这侄女儿尤为爱怜。自然也有着原因。
当年刘姓氏族其中一偏支迁出关外,做起了贩卖武器的生意。环境恶劣,家境困难,而季馨君恰逢出世。她自幼体弱,多病缠身,家中都以为养不活了,便干脆弃之。只有母亲黄氏死死挽留,恰遇一位云游关外尼姑渡斋,为了让女儿活命,黄氏便将女儿送给了尼姑。这尼姑医术超凡,不但治愈了季馨君的病,还将毕生医术传给了季馨君。十年后,尼姑病逝前,将她送回到了刘家。也许记恨当年刘家的无情,也为了祭奠尼姑的恩情,季馨君便从了尼姑的姓。
回到刘家后,因为治愈了祖父的病,季馨君在祖父的支持下,逐步加入了家族产业的管理,而年仅二十岁的季馨君表现出惊人的商业才能,又恰逢乱世,在大好环境下,家族产业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数年后一举成为了关外的最大的武器商,生产的兵器甚至达到了关西乃至关中等地区。而去年老祖父去世,临死前力排众议,并没有把家主之位传给自己两个儿子,而传给了孙女季馨君。
若放在后世,季馨君便属于叱咤商界的女强人!
而这次入关,季馨君便是为了开拓关东市场,希望在找到生意的合伙人。而关东最强大的势力莫过于曹操和袁绍,将武器卖给曹操和袁绍,便是季馨君这次入关的目的。
也许同病相怜,季馨君对这个远亲侄女儿尤为喜爱,所以这次入关,也特意来探看她。
“字幅上写了什么呢,能给姑姑看看么?”季馨君看了眼刘蕊手中紧紧握着的字画,轻声笑道。她深知这个将内心封闭起来后的少女,生活精神上便寄情于养花和练字。养花若只能说是刘蕊对亡母的缅怀,那么书法便真正体现了这娇柔少女的不凡之处。她不但擅长五种书法,还能模仿他人的字体,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刘蕊擅长书法对她而言并不是秘密,所以刘蕊从来都不会在季馨君面前掩饰,而这次刘蕊慌忙收起字画的小动作却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刘蕊脸色虽然苍白,却另有一股楚楚动人的柔弱美姿,低着头轻声道:“姑姑莫要看。”
“难道蕊儿对姑姑也有秘密了?”季馨君微笑道。
刘蕊垂着头,咬着薄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字画递给了季馨君。
季馨君会心一笑,这个丫头对自己从来都是坦诚得让人止不住喜欢。
季馨君打开字画后,看见纸上写的一行字,那双清澈澄明的眼眸不由亮了起来,轻声念了起来:“与其寄情于无情花,不如振作起来,帮帮有情人。”
刘蕊苍白的脸容微微泛起一抹红晕,似羞非羞,病如西子胜三分。
看见刘蕊的神态,再加上自己对她的了解,季馨君何等聪慧的女子,她瞥了眼窗台上的那盆吊兰,然后平静地问道:“是他和你说的?”
她如此肯定,因为她在那个人的房间也曾见过这盆吊兰花。
也许季馨君一下子就点出了自己心中的秘密,刘蕊显得有些慌乱起来,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最后垂下脸颊,默默地盯着地面不说话。
“你觉得他说这句话有道理吗?”季馨君颇为期待地望向刘蕊,她又何曾不希望这个小侄女能够振作起来,走出阴霾呢。她为此曾下过不少努力,虽然成为了刘蕊最亲密的人,但却无法将她从阴影中拉出来。
她见刘蕊竟然将一个陌生男子说的话写了出来,从一定程度上说明那个男人的话对刘蕊起码有着或多或少的影响了。这是她所乐见的。
刘蕊有些惘然地看着姑姑,然后又重新垂下脸来,轻轻摇了摇头。
季馨君心中轻叹,自己又怎么能企望于一句话便能让蕊儿恢复呢。
但想到这终究是个好的苗头,季馨君没有放弃,继续问道:“那他为什么会对你说这句话呢?”
“他还对我说了个故事……”刘蕊这次选择了回答。
“哦,不妨也和姑姑说说。”季馨君笑道。
刘蕊眸子闪过一抹挣扎之色,然后把那故事说了一遍,最后有些疑惑地问道:“姑姑,你觉得那个丫鬟真的死了吗?”
听完这个故事,季馨君便知道了那男人对刘蕊说这个故事的意图,不由暗暗对那男人多了一分改观,当然谈不上好感。经历过被家人抛弃,见识那两位亲叔伯的勾心斗角,她自然不会因此而感恩戴德,因为她见得太多道貌岸然,虚情假意的人。
“那你没问他㊣(5)结局吗?”季馨君问道。
“我问了,他似乎不太愿意回答。最后他就直说留下了这句话,就离开了。”刘蕊看了眼字画上的话,眼神迷离。
“姑姑也不知道,也许他不愿意说……是因为故事里的少爷就是他本人……”季馨君微笑道。
“哦?哦……”刘蕊抬起头看了姑姑一眼,然后便低垂着头,看着宣纸上的字,喃喃说道:“其实我也知道那少爷便是他自己,虽然他背着我,但我知道他哭了……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对我说这些话呢……”
季馨君带着几分鼓励之色,说道:“如果可以,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他……”
“啊?”刘蕊变得束手无措起来,似乎本能地躲避这个话题,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慌乱:“今天花儿还没浇水……”
季馨君静静地看着窗台的花盆,花瓣叶子上早都洒着水珠,看着那装着浇花来掩饰内心慌乱的笨丫头,她嘴角微掀,黑白分明的动人眸子蒙上一层迷雾的,喃喃自语道:“能够对卑贱的丫鬟都能善待,这少爷就算不好,也不会太坏……”
【书评区有些热闹,是关于这书滥用历史的讨论。对那位骂我不懂历史的读者,还有支持我的海洋小朋友,我都心存谢意。有争论的书不一定是好书,但至少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