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春雨贵如油。但骊山的春雨却廉价了些,下了大半天却没个消停。雨丝在山风中飘飘洒洒,大山在烟雨里朦胧得若隐若现,这番景象虽美,但看久了就难免有些惆怅。
小店外,只穿着裤裆的二崽子和那头扮猪吃老虎的黑狗在泥坑里玩耍着,浑身污泥却毫不在意,也许二崽子那魁梧的身板着实太过庞大,本来这番童趣可爱的景象就显得有些怪异。
“哥……哥……”二崽子朝趴在窗边的辰伟傻笑着:“一起玩,一起玩……”
站在辰伟旁边抽着长烟管的刘掌柜吐出一口烟,烟管敲了敲桌沿,烟灰掉了下来,然后骂道:“你这傻子,弄得浑身脏别给我进屋,看我不打死你……”
似乎说得太烈扯动了气管,话未说完,刘掌柜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傻也有傻的好处,无忧无虑的……”
坐在窗边的辰伟嘴里呢喃了一句后,目光收回了屋中,看了眼角落处坐着的那十三个人。
“西蜀剑阁的人都来了……”辰伟嘴角微微掀起,“看来这秦皇宝藏诱惑很大嘛。”
其实当辰伟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后,便下意识地寻找诸葛亮那小子的身影,但诸葛亮并不在这些人之中,心里颇有几分失望。
小店本来就不宽敞,挤挤攘攘塞了五张桌,几个旅人和商贩占了三张,而那十三名来自西蜀剑阁的人也不知出于礼貌还是不屑于和这些贩夫走卒同桌,只占了屋角的两张空桌,没有桌位的,也是站在旁边。
能够坐着的,自然是地位相对较高的。
从他们的谈话听来,面朝辰伟的那个男人是应该这些人的大师兄,名字叫柳子凡,二师兄叫韩华。其余人都恭敬地称呼他们为大师兄二师兄,而这两人则互相直呼对方的名字。
有意思的是,辰伟从他们的言行举止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一伙人也并非表面那般和谐,而分别以柳子凡和韩华为首,颇有点分庭抗礼的意思。
“看来蜀中剑阁也是各以为派,不和谐啊。”辰伟心中想道。
大师兄柳子凡长得温文尔雅,语气很平和,平易近人,没有半点大师兄的架子,反而是那二师兄韩华神态冷傲,给人不易接近的感觉。
也许察觉到辰伟的目光,面朝辰伟的柳子凡微微抬起头,目光淡淡地落在辰伟的脸上。
辰伟心中一凛,自己只是有意无意的一瞥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不亏是蜀中剑阁的人,察觉力敏锐得远超常人。
辰伟此刻避开目光已经迟了,只好硬着头皮朝对方点了点头。
柳子凡竟然也朝辰伟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韩华注意到柳子凡的目光,也转过身看了辰伟一眼。这样,那十三个剑阁的子弟注意力全部落在了辰伟身上了。
这些人有些目光平静,有些冷漠,而那个和辰伟进门就有纠葛的黑痣青年陶成志则眼露冷怒之色,显然还记恨着刚才的事情。
辰伟微微一笑便转过头去,不打算和这些人有太多的纠葛。
柳子凡瞥了眼陶成志,然后轻声说道:“这次我们肩负着师门重任出蜀,我希望大家以大局为重,节外生枝这些事情就少点做,别堕了我们剑阁的名号。”
这句话虽然没有提及名字,但是众人立即明白大师兄这话的意思。果然,旁边的陶成志脸色变得微微难看,眼睛看了眼旁边的二师兄韩华。
韩华正用热茶洗着杯子,他的手指很纤细干净,指甲粉红,这茶杯他已经重复洗了四次,这次是第五次,他听见这句话后,手里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众人似乎察觉了什么,目光立即落在韩华的身上。
那韩华面无表情,等洗玩第五次后,才倒了一杯茶,噙了半口,眉头立即皱起,噗地将口中茶吐出窗外,显然这茶水太劣质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上等的丝绸手帕,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角,终于张口说话了,轻声说道:
“阿志,大师兄说得在理,有错就要认。”
陶成志的脸色立即涨红了起来,拱手低头朝柳子凡说道:“大师兄,我知错了。”
说完,低下头,眼眸闪过一抹怨恨。
柳子凡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辰伟趴在窗边,似乎在看着窗外泥潭上打滚的二崽子,耳朵却竖起,听着屋角的谈话。
“大师哥,司马飞雪又说让我们在骊山小店等,整座骊山就这处了,但是大半天了,她反而影子都不见?”
说话的竟然是个女孩子,辰伟忍不住瞥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刚才看走了眼,坐在柳子凡旁边的俊俏青年竟然是女扮男装。
柳子凡淡淡笑道:“不急。既然飞雪说在这里等,就绝对不会错。咱们等等吧。”
那柳子凡说话语速不急不缓,平淡得就像一杯白开水,但是此话一出,包括那扮男装的俊俏女在内的几个也有些不耐烦的子弟也平静了下来。
二师兄韩华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景,看见泥潭里浑身是泥的二崽子抱着一头丑狗,眉间微微皱起,眸里闪过一抹厌恶。
终于,小屋外的雨慢慢地停了。
而闭目养神的柳子凡缓缓地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飞雪到了。”
辰伟一愕,不由向门外望去,上山的路被雨水冲得泥泞不堪,却没有半个影子。
但那些蜀中剑阁弟子却深信不疑一样,纷纷站了起来。
“咳咳,咳咳……慢走……慢走。”刘掌柜急忙笑呵呵地迎上去。
听着咳嗽声,韩华立即退开了两步,用手帕捂住鼻嘴。㊣(5)
或许因为挪了两步,又或许二崽子的身躯太过庞大,他恰好擦上了从门外冲进来的二崽子。二崽子浑身的泥浆立即把韩华那干净齐整的衣服沾污了一侧。
韩华眉头皱起,根本看不清他怎么出手,只见他抬手间,二崽子庞大得如小山的身躯竟然直接被轰出门外。
韩华眸子露出讶异之色,因为这痴呆儿中了自己一拳,虽然退出了几步,但是竟然站着不倒?
黑崽子见到主人被打,身上沾着泥巴的毛如同雄狮一般竖了起来,狂吠几声,凶猛地扑咬向韩华。
那韩华不以为然,似乎怕玷污了拳头,衣摆晃动,踢出了一脚。
但他看露了眼,黑崽子不是普通的狗,而是珍稀凶猛的獒王!
唰的一声,虽然黑崽子没咬到韩华,但锋利坚硬的爪子却划破了韩华的衣摆。
韩华眼眸竟然闪过一抹杀意,手中剑锵地出鞘,快如闪电。这一剑就算练武之人都难以抵挡,但黑崽子狂吼一声,竟然避了开去,可韩华冷哼一声,长剑旋出一个剑花,哧的一声,黑崽子的尾巴被切断!
“嚎~~”黑崽子狂性大发,如同猛虎,不,更胜猛虎,血口獠牙扑向韩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