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但舅舅很心疼她。他人脉很好,宾客们并没有说什么。
我们跟舅舅的秘书长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李昂的堂哥过来通知这件事,舅舅把他留下了。
情况就是,如果李昂没事乱悔婚,他堂哥先死。我们以探望的名义去了解这件事。
到医院时,李昂已经在病房。韩千树告诉过我,李昂的亲信一夜之间全都死了,他现在跟繁盛之前的状态差不多,得力的只剩他堂哥,所以病房里孤零零的,只有他自己。
一看他脸色和病房里的设备,我们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知道他的命至少保住了。
他很虚弱,脸色和嘴唇都是白的。坐下后,韩千树说:“我舅舅很担心,你堂哥告诉他你被下毒了?”
“嗯。”李昂很懂事地说:“抱歉,早餐里有毒,我吃了几口就没知觉了,幸好我堂哥来得早,替我捡了这条命。”
虽然没有孩子,也不改姓,但婚宴性质决定他基本等同于入赘。所以他五点半就得起床赶来,到现在已经过去至少五小时。
“是什么毒?”
“尼古丁。”他惨淡地笑了一下,道:“觉得牛奶的味道不对时,已经快没知觉了。”
这种毒最容易取得,香烟泡泡水浓缩之后就是。
“没事就好。”韩千树道:“以后要小心点。”
“嗯。”李昂满脸愧疚,断断续续地说:“我现在真是一点都起不来,否则虽然晚一点,也能到婚礼现场去……”
“没事,我舅舅没有生气。”韩千树说:“只是你这边只有堂哥可以替你代表。宾客已经全到齐,两边都有人会好应付一些。”
“我知道。”李昂并无异样,只问:“艾琳生气了吗?肯定不会理我了。”
“也没有,她也很担心你,只是她的身体不方便来看你。”
“那就好。”
虽然我心里清楚,这些话都是过场,重点是李昂真的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李昂自然更清楚。
只是纵然如此,他神态里满满的愧疚和无奈,搭配着那一脸病容,依然让人心生同情。
韩千树还在继续问:“凶手抓到了吗?”
“相关人员暂时都关起来了,但具体是谁,还没有查出来。”李昂疲倦道:“我树敌太多,已经猜不出是谁。”
“需要我们帮忙吗?”
这么问,是因为不排除他自导自演。我们得弄明白,因为韩千树想保他。
“方便的话当然好了,如果岳父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帮我过问,那就更好了。”李昂断断续续地说完,看向我,笑了一下,“医生给我用了药,我不确定自己多久就会睡着,想先把事情解释清楚。抱歉,失礼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先拣重要的事情说,不要影响你休息。”
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又移到韩千树身上,道:“不管怎样,都是婚礼最重要,是我的错,等明天我好一些,立刻就去拜访岳父,对他和艾琳登门道歉。”
“好。”第一时间道歉是必须的,韩千树只是象征性地客气了一下,“你先养好身体。我舅舅还不知道这件事的细节,被人暗算不是你想要的,你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李昂便放松得笑了,“我真的很怕岳父和艾琳误会我的诚意。其实我做梦都希望她回来,像从前那样在一起。”
虽然我知道他这种时候绝对要这么说,却还是没忍住,“既然你这么喜欢表姐,那虞雯算什么啊?”
我相信虞雯这种糊涂人会无意中办坏事,但总觉得她人品不至那么烂。她嘴巴严着呢,罚站一整天都不会告诉老师我俩偷偷在课堂上说了什么。
韩千树握住我的手提醒我,李昂也愣了一下,看向我,眯起了眼睛,“她?”
“她是徐妍的好朋友。”韩千树尴尬地替我圆场,“我太太还不知道情况,我还没有对她说。”
李昂便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韩千树换了话题,“我会回去告诉舅舅,请他安排人帮你一起查处下毒者,如果有人指使,也会一起查出来。你只管休息。”
李昂依旧没说话,看来我真的说错话了,我好尴尬。
等了三分钟,依然没动静。韩千树便说:“姐夫,既然你累了,那我们就……”
李昂突然睁开了眼,看向了我,神态非常疲倦,语气非常的小心翼翼,“什么时候的好朋友?”
“小时候。”显然他特别关心这件事,那我只能回答,“我去德国之后就没有再联络了。”
“那时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依旧是那副神色,眼里并无期待。
“她很好啊。”这种问题很好回答,“从来都不骗人,很老实。就算教她说谎,她也学不会。而且嘴巴很紧,我哥哥跟她说的事,连我都问不出来。”
我的确是在暗示他,然而李昂听完我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态度。
我继续说:“那时候其实很多男生暗恋她,但她根本就不知道。哈……我还记得她告诉我,她喜欢脾气好的人,最好和她爸爸性格像。她爸爸也是个老好人,很疼她。”事情都是真的,我也真的感觉李昂会比较喜欢听到这些,也可能是我想太多,“总之她人很好,就是有点笨,总是搞不清状况。但她心不坏。”
李昂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我俩继续尴尬地坐在病床前,韩千树没有再拉我了。
终于,李昂开了口,“你们多久没联络了?”
“十多年了。”
他点了点头,忽然很惨淡地笑了,“还想联络么?”
我一下子没说话。
“已经闹翻了?”
“可能是我不对。”
“看起来不像。”他望着我,轻轻地说:“我倒觉得是她不对。”
我看着他,没说话。
我突然觉得他特别恨虞雯,虽然他的目光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恨意。但那种感觉是从他全身散发出来的,从我提起虞雯开始。
“你对她的记忆都蛮美好的。”他微哂,“但为什么不联络呢?”
“我俩只是吵了架。”我可不想承认我被她甩了,“后来为了我自己的安全,就没有再联络她。”
他仍在问,温和的口气中透着一股不依不饶的顽固,“你不信任她?”
“跟信任无关,只是……我们这些年的情况你都清楚,我跟她毕竟立场不同,所以……”
“还是不信任。”他笑着打断了我,“你可真是个聪明人。”
“我只是比较小心。”我说:“我跟她毕竟只是友谊,没有更深层的关系。”
他笑了一下,点着头,目光中却并无丝毫认同我的意思,“人不能大意,你小心是对的。”
我按耐不住了,“真的是她把你出卖给了她前夫?”
他先挪开了原本看着我的目光,空洞地看向了空荡荡的方向。半晌,才面无表情地说:“谢谢你告诉我……她曾经那么好。”
“也许你对她……”
“我从来不会误会任何人。”他合上了眼睛,“我很累了,谢谢你们来看我。”他说完这句,又皱起了眉,很快又松开,看向韩千树时,已经很好地调整了表情和神态,“抱歉,千树,徐妍,我真的困得撑不住了。”
“那我们这就走了。”韩千树道:“你什么都不要担心。”
之后我们问了一下李昂的医生,医生给我们看了他的病例,的确是尼古丁中毒,抢救了两个小时。
离开医院后,我问韩千树,“要对舅舅汇报吗?”
“既然他都说希望舅舅帮忙,那这件事就不是他为了拖延婚礼而做,舅舅会理解的,这样肯定不会怪他。”
“真想知道是谁投毒杀他。”尼古丁毒性虽强,却不是最好的下毒手段,“而且掺在牛奶里,他肯定喝了不少才会中毒。颜色那么深,味道也不是没有……”
“我只是猜的。”
“嗯?”
“应该是个很了解他的人,知道他今天情绪起伏很大,断定他肯定没有心思吃饭。比如了解他的厨娘。”韩千树的猜测一向都比较靠谱,“不过尼古丁来源最广泛,有香烟就能做到,所以源头不好查。”
“不光是厨娘。”动用我女人逻辑的时候到了,“还有人了解这一点。”
“谁?”
“我。”
“嗯?”
“我要是想给他下毒,也会选今天,你瞧他问我那些话,根本就是不乐意结婚。”
韩千树没吭声。
我们想到的第一个嫌疑人绝对是一样的。
连我这个没搞清状况的人都明白的事,情敌多年,人家绝对比我摸得更准。
不过李昂已经这么肯定,很难说虞雯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她那个人比较一根筋,以前似乎跟费子霖感情也好,娱乐圈又是个尔虞我诈的地方,三十多岁了,谁都会变。
李昂说得对,我早就不信任她了。因为我们断交之前,大家都是孩子。
一旦长大……都会变得。
回去之后,韩千树把事情汇报了一下。因为情况属实,舅舅便没说什么,安排人去彻查事情,随后问韩千树,“他只跟你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