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暂时妥协能换得一时太平,哪想到他欺人太甚,“我不答应。”
“不急,”他显得很自信,“你先跟我来。”
“去哪?”
“去看好玩的。”他说着朝旁边一扭脸,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保镖走了过来。我正要跑,膝盖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甚至没有看清是谁用膝盖顶我双手就已经被反剪到了背后。手腕被铐住,我扭动挣扎,但眼前陷入了黑暗,繁盛的声音再度传来,笑嘻嘻的,“辛苦你一会儿,那地方不能让你知道。”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我不安极了。
“把心放到肚子里,别怕。”他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应该是弯腰过来,搀起了我的手臂。
我怎可能不紧张?却只能无奈地跟着他的脚步,两眼一抹黑地感觉上了车,随后汽车启动。我方向感还算不错,起先一直记着路线,然而越走越迷糊,越来越不辨方向。我在心里按照秒针的数字数着数字来记时间,却一直数了三千多下,终于,汽车停了下来。
繁盛先下车,拉着我的手臂下去,铁栅栏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繁盛的声音传来,“当心台阶。”
接下来开始走台阶,一路往下,空气越来越潮,腐朽、青苔以及血腥的气味传来,我汗毛直竖,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终于,台阶结束了,一共二十三节。
继续往前走,这次并没有走太久,五十多步,但转了许多次弯。
终于,繁盛站住了脚步,他的手放到了我的头上,摘下了眼罩。
这里光线昏暗,我仅用了一秒钟就立刻看清了玻璃墙幕里面的人……
是我妈妈。
里面是一个只容一张床的小房间,看上去还算干净。我妈妈躺在床上,像是在昏睡。她的头发全都白了,而且瘦了很多,看起来刺眼得不得了。我连忙挣脱了繁盛的手臂,扑到了玻璃上,一边大叫一边去撞它。因为我不知道我妈妈会不会以为我已经死了,我想跟她说话。
然而无论我怎么叫,怎么喊,她都那样躺着,苍白着脸色,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我的心彻底慌了,扭头看向繁盛,一时间,竟什么都说不出。
“她最近一直都吃不好睡不好,所以医生给她打了点药,让她好好睡一觉。”他摸着那面玻璃幕墙,笑着说:“这玻璃里面看是镜子,她看不到你,当然,老人家喜欢安静,隔音也非常棒。不过为了满足隔音需求,里面得充氧。另外说个常识,这种玻璃即便是子弹也打不穿,这是为了确保她的绝对安全。”
“你不是说只是请她喝茶?”
“是啊,喝过茶之后,就让她回来了呀。”他回避了我的目光,摆弄着自己的袖扣,“你放心,她是我的岳母,我没什么亲人,当然愿意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孝敬她。只是妍妍,你不敬我母亲在先,我不能让我妈妈平白受那么大委屈。而且我能抓到她纯属运气好,你不会真的相信只是喝杯茶吧?”
我强迫自己冷静些,心急则乱,我得想办法把我妈妈救出来,“你怎样才肯放我妈妈出来?”
“别打太极,我的要求早就提过了。”
“我告诉你我从你妈妈墓地里拿到了什么。”我说:“我跟你换。”
“换?”他不屑道:“我妈妈的墓里都有什么我最清楚,而你平白无故还要去动它,如果有什么我遗漏的,也不过是她从我爸爸手里拿到的证据。它肯定不是纸质的,所以可能是内存盘一类的东西,都这么多年了,能不能用还不一定。而且,如果你拿到这东西,却没有第一时间跑而是在这等我发现,那就证明这东西暂时还不在你手里。跟你去的几个人交代说只有音音碰了尸体,所以这东西即使有,也在音音手里。”
“对,但是……”
“但是什么啊?”他微哂,“事到如今装傻还有趣么?把你锁在那就是让你去翻音音的房间呀,现在我可以确定它不在那了。我儿子藏东西我找到只是时间问题,你还真以为这算是你的优势?”
所以他之前装作不知道,大概是不希望把我妈妈用在这次跟我谈条件上。
“我非得杀了他你才放我妈妈?”
“而且你还有一星期时间,一星期到了,如果他不见你,或者你没得手,我就切断氧气。”
我不由再度看向那里面,我妈妈仍旧躺着,一点都没有动弹,肯定就算昏睡也还在担心我。
我女儿的刀子韩千树还可以尽量想办法,然而我妈妈的生死只在我这一个决定。
我别无选择,只好问:“那我怎么杀他?”
“你怎么杀他还需要我教你?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他能想到你会杀他?”他笑着说:“我会给你配一把枪,安排善后,四个保镖跟你去,他们会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你们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如果你敢跟他说些有的没的,这边立刻拔掉氧气。当然,你可以计划杀我,但只要我一死,这边氧气立刻就断,到时你就会知道窒息死到底有多快了。”
“什么话才算是有的没的?”
“你自己感觉。”他淡淡地说:“按道理说答应过你,我不应该这样。所有我担保这是最后一次,只要这次你成功杀了他,要我跪着去给你妈妈道歉也ok,但如果你做不到,那么妍妍……”
他的脸上终于现出了冷意,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幽幽地望着我,缓慢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这么多年不论你怎么闹,我都没想过要玉石俱焚,但这次我真的发现你原来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挑战我,而且你到来这里之前还不觉得自己有错,你甚至把我当傻子,以为自己脱了衣服躺到我床上就可以把这件事翻过去,然后再让你再找机会做得更过火。”他重新看向了玻璃盒子中的我妈妈,镇定地说:“是我之前太天真,早点豁出去宰了他早就gameover。”他大概是感受到我愤怒的目光,扭头看向我,“如果这次你成功地害死了你妈妈,那下面就轮到你爸爸,我会让你看到他们的尸体,然后再考虑还要不要留你。所以要珍惜机会,我还是那句话,杀了他,今后你怎么样都ok,你们全家人的灾难本来就是因你而起,这样就都停止了。”
“我不可能下这种手。”不行,我现在完全不想考虑,“繁盛,如果我死了……”
他不等我说完,就立刻扭头吩咐他的手下,“断氧。”
手下应声要走,我连忙跑过去,手腕应该被手铐割裂了,黏黏糊糊且痛得要死,“别断!”
他完全不听我的,我只好转头对繁盛大叫,“我去杀他!别断!我去杀他!”
繁盛笑了起来,“回来吧。”他扯住我的手腕,扭了一下我的身子,我没反应过来,他立刻就不太高兴了,冷下了声音,“转。”
我只好转了过去,他在我的手腕上摸了摸,像是在检视伤口,随后拉下了我头上的眼罩,语气里有几分宠溺,“叫你不要乱动,弄破了疼的还是你自己。”随后松了手,听脚步声是走了。
有人推了一把我的背,我只好跟着走过去。
就像繁盛说得一样,我要杀韩千树根本就不困难,他从来都没有防备过我。
我想我根本不需要计划,只需要伪装成是逃出去找他然后给他脑袋一枪就全都结束。
只是我觉得那样的我就跟禽兽没有区别,而如果我不救我妈妈,也是禽兽不如。
为今之计只有先跟韩千树见面,只是跟他见面我无法传递任何消息,就算繁盛没有说写字这一条,但我也不敢用我妈妈的命去冒险。
第二天,我对繁盛说:“我想跟音音见一面。”
“要那东西就不必了。”繁盛道:“你拿到你妈妈也是死。”
“我跟他见一面。”
繁盛最终答应,傍晚时,音音来了。是直接从学校里接回来的,还背着书包。
繁盛出去了,我在客厅等着他,而他也怯怯地,来到我面前,说:“妈妈,爸爸说你找我。”
“东西你放到哪了?”
他低着头,没吭声。
“我保证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问你,东西你放到哪了?”
“妈妈……”他一边后退一边说:“我保证我不会给爸爸的,他问我了,可是他找不到的。”
“那就算了。”
“妈妈,”他抬起了头,“等我过十六岁生日时候就把它给你,好不好?”
“你走吧。”
他还不愿意,“妈妈……”
“你走吧。”我竭力克制,“以后不用再来了。”
第二天一早,我把我的计划告诉繁盛。很简单,就是我带枪到基金会去找韩千树,告诉他我是偷溜出来的,随便编个什么理由。我告诉繁盛我见到他之后会以单独跟他说话的名义把他引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开枪。但具体怎么做得根据韩千树的反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