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舜英的病情症状越来越明显,渐渐地瞒不下去。
直到有一天,病发晕倒在家里,被送去医院,她终于还是同意住院接受治疗。
易哲慎人在国外,让谢昭过来打点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
病房也换成条件最好的特需病房,宽敞明亮,设施齐全,护工阿姨专业水准一流,一切环境几乎可以媲美星级酒店套房髹。
秦舜英倒会苦中作乐,还笑着对女儿说自己住院是来享福的。
简兮每天忙着上班,还要过来医院照看母亲。
近来,她身体却越来越不舒服,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坏。
没过几天,连护工阿姨都看出来了,私底下偷偷问她是不是有了。
起初,这个问题,她一直是下意识回避的,怎么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和易哲慎的婚姻变成今天这个局面,她不想把本就复杂的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她宁愿相信是又一次闹乌龙,让她虚惊一场。
可是一天天推迟的例假,不明缘由的心烦,干呕,却又让她避无可避。
她算时间,应该是易哲慎从纽约回来的那夜。
那晚,他心血来潮说要个孩子,没有做任何措施。
竟真的一下子就中奖了。
简兮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肚子里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
“怀孕6周,孩子的情况很不稳定,怎么拖到现在才来?”
医生很不满地看了眼简兮,语气里有浓浓的告诫:“怀孕前三个月是最不稳定的,你反应又这么重,稍不注意,就很容易流产。”
“医生,我该怎么做?”简兮脸色发白,忽然有点紧张。
“注意休息,保持心情开朗。你的心情和健康,都会影响到胎儿的发育。对了,你丈夫呢?这种事他怎么没陪你?”
简兮:“他……他出差了。”
“这个时候他再忙都应该多陪陪你,胎儿是有记忆力的,你们做父母的要多和他说话,胎儿是能记住父母的声音的。”
简兮心虚,默默低下了头。
*
接下来几天,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简兮开始尽量远离电脑,少用手机。
每晚准时作息休息,三餐尽量固定。
这一回早孕反应来得格外剧烈,身体再不舒服,她也尽量避免服用药物。
简兮不得不承认,她还是舍不得腹中那枚刚刚萌芽没多久的小生命。
在那个夜晚,她和易哲慎眼中都只有彼此,“它”是他们爱的结晶。
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可以呵护“它”,保护“它”,让“它”幸福地成长,给她力所能及给的一切,让“它”一辈子简单快乐。
从今以后,不管和易哲慎之间的后续如何,她的人生都不会孤单了。
这个孩子,是老天给她的礼物。
*
周末一场秋雨后,沪城开始降温。
简兮感冒了。
拖了两天,症状越来越严重,实在熬不住,她让医生开了两瓶药性温和的补液。
私立医院的输液室是单间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漏进来,很是静谧悠闲的下午。
她在沙发上输液,整个人蜷在那里,药物作用下,不觉间陷入昏睡。
她睡得并不沉,期间还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
直到输液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立刻就醒了。
她以为是护士,却没想,男人高大的身影从门外一步步走了过来。
多日不见,伴随着他熟悉的气息,她瞬间有些闪神。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长时间没说话,一开口,嗓子都有些哑了。
“事情提前办完,就回来了。”易哲慎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把手里的粥碗放在她面前,“吃点东西。”
伸过手,摸摸她的额头,很烫。
简兮不习惯这样久违的亲密,扭开头:“去忙你自己的,我知道照顾自己。”
他坐着没动,理所当然地看着她,眼底有不容抗拒的强硬:“不许胡闹,你还在发烧!”
简兮强撑着自己。吸了口气才说:“易哲慎,我们已经不是这么可以亲近的关系。”
心里有两个念头在纠结挣扎,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怀孕的事告诉他。
男人当然不会知道她内心想法,不动声色地盯了她几秒,才问:“你觉得我们现在在亲近吗?”
她心里发虚,回避他的视线,“我妈现在不在这里,不用我们再配合着演什么。你回去吧,我已经好多了。”
“好不好,你说了不算。”他眼神依然淡静。
“那谁说了算?”
他眼眸深黑,声音也跟着低下来,有几分沉:“需要我证明给你看?”
没等她明白过来,他已经直接箍着她的后脑勺。
下一刻,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
这个吻,她极度的不配合。
他却完成得很好。
嘴唇很有耐性,落在她额头,眼睛,鼻尖,嘴唇……
高烧将她头脑也烧得一塌糊涂,她头脑发胀,没有力气推开他,睫毛掀动,剩下一双眼睛无力地眨了眨。
最后慢慢地,妥协地闭上。
简兮承认,自己的身体又一次不争气了,整副身心都不得不沦陷在男人强势的亲吻之中。
脑子里只想,大概是发烧把自己烧傻了。
不然,都快分手的夫妻,怎么还能做出这样亲密的事呢?
她不记得自己究竟回应了他没有,唯一的意识,是脑袋渐渐被他吻成一团浆糊,最后在男人怀里迷迷糊糊地再次睡了去。
再醒过来时,她的补液早已经输完,身上盖了件薄薄的毯子。
外面太阳已经西斜。
易哲慎仍守在她旁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一手在静静翻看公司文件,一手虚虚抱着她。
简兮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有难得的迷茫,忽然有片刻的怔愣。
她忽然忘了自己是谁,面前这个男人是谁,而现在他们又身在何处。
直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汶嘉拎着两个外卖盒,边走边哼着歌,进来问:“姐,妈让我买了酒酿圆子,你和姐夫吃不吃?”
很久以后,简兮再回忆往事,眼前总会闪过这一幕画面。
医院的输液室,小沙发上,阳光从窗外漏进来,有细小的微尘在光线里打着旋飞舞,将周遭渲染出老电影那种胶片质地,略带陈旧的暖色色调。
易哲慎就在她身边,下巴贴着她的额头,胸膛温暖坚实。
汶嘉从外面买了酒酿圆子回来,将盒子摆在桌上,笑着问她:“姐,妈让我买了酒酿圆子,你和姐夫吃不吃?”
一切都是那么圆满。
*
好像山雨欲来风满楼,大厦将倾之前的最后一抹平静。
三天后,发生了一件事。
出事的那天,易哲慎因为明天一早为了天堃私有化股东表决大会一事,又要回一趟纽约,下午时抽空去了趟医院。
在秦舜英病房外时,他收到粱令楷发来的消息,很简短仓促的一句话:
出事了,警察刚刚来了天堃,正在和营销部和行政部的人分别谈话。你马上找个借口,借生病留在医院,不要回公司!
两人共事多年,对这种突发情况早有了一种超然的默契。
易哲慎立刻回了个电话,响了很久,粱令楷才接听。
粱令楷在那边告诉他,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
5分钟前,警察突然袭击,来天堃写字楼带走了几个营销部和行政部的人,几个天堃中国区高层也被带过去配合调查。
他和易哲慎因为是外籍人士,程序上很可能和其他人不同,要事先通报所属国领事馆才行。
但警察手头应该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劳师动众,很快就会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