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约谈高层之后,显然也去总裁办公室找过易哲慎。跟秘书要了医院地址,估计已经在来医院的路上了。
相对于粱令楷的急迫,易哲慎显然镇定得多。
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挂电话,联系了几个人,很快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蠹。
这一次警察劳师动众,为的是前两天落马的市政府前一把手XX那件案子髹。
天堃去年有块地产项目的审批负责人正是XX,现在XX被查,他经手的东西也被人重新挖出来做文章。
案子牵连甚广,好几家上市公司都牵扯进来,天堃首当其冲。
这种潜规则其实在国内很常见,业内其他公司都在这样做,何况天堃是没有官方背景的外企,为了更快打开中国市场,有时免不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暗箱操作。
大多数时候,只要数额不是特别巨大,易哲慎对底下人这种做法,也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
却没料到,事情会在这个关键时候被人挖了出来。
*
警察在半小时后来了医院。
警察一行十余人,领头的姓何,头衔不小,生得一脸正气。
他们还算顾忌易哲慎的身份,客客气气寒暄两句,顾忌着情况特殊,临时在医院休息室进行问话:“易先生,你认识XX吗?”
“你和他什么关系?”
“天堃国际去年八月份一个地产项目,是否由你们通过XX的渠道获得?”
“项目资金具体数额有多少?XX从里面拿了多少回扣?”
……
易哲慎泰然自若,一一不着痕迹地回应。
直到那警察扶了扶眼镜,不动声色亮出底牌:“今年三月十七日,天堃财务部是否有一笔以公关消费名义的支出,其实是送了XX的儿子一辆兰博基尼跑车,做为结婚礼物?”
易哲慎脸色微变,暂时没回答。
警察语气如常,脸上多了一丝笃定,继续问:“这辆车是XX问你要的,还是你主动送给他儿子的?”
“我要求见我的律师。”易哲慎略微往椅背靠了靠,永远保持着他的冷静和修养。
“易先生,现在不是在你的美国。”何警官微笑提醒。
易哲慎同样淡淡笑了一笑,不再说话。
两下里僵持,很快,苏律师带领着七八人的律师团浩浩荡荡抵达。
律师团一番交涉,另一个警察随即过来敲门,叫何警官出去一下。
何警官出去之后,很久都没再回来,只剩那个做笔录的年轻小警察留在沙发上,与易哲慎面面相觑。
易哲慎这才静静把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几乎可以肯定,这次是有人存心要对付他。
兰博基尼的事确有其事,但这是营销部那帮人搞出来的,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档事,只在私人电脑里做了留档。
就他对国内商业贿赂量刑的了解,就算有了确实证据,天堃面临的最坏情况,必然是巨额罚款之类的行政处罚。营销部和行政部可能要辞退几个人,公关部也要想想办法,如何减轻事情给集团带来的不良影响。
但又会是谁,选择在这个时机,通过什么方式拿到这种确凿的证据?
*
简兮在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易哲慎发生的事。
最近既要上班,又要顾及医院的母亲,加上怀孕后人特别容易累,昨天秦舜英劝她回家早些休息,她下午6点钟就离开了医院。
易哲慎发生的事,她全然不知情。
早上撑着晕乎乎的身体来到公司上班,刚打开电脑,就看到右下角新闻弹窗。
这篇报道没有指名道姓,只图文并茂地透露某著名外企涉嫌商业行贿,中国区总裁和几位高管已经被请去配合调查。
整篇报道措辞很隐晦,但只要熟悉内情的人,一看便知道是天堃。
简兮看得心惊肉跳,本能地想给易哲慎打电话,却又忍住。
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拨了号码过去。
他向来不和她聊公事,哪怕现在遇到麻烦,在那边语气也听不出任何异常,“刚才打电话去医院,护工说你昨天就一直不舒服,吃药了么?”
简兮:“……好多了。”
停顿一会,心虚地加了一句,“应该是有点感冒。”
他:“那我让谢昭现在买药给你送过来。”
她:“……不要,我下午有工作,要出去一趟。”
“手机保持开机,我给你电话。”
“嗯。”
“天气预报要下雨,记得带伞。”
“嗯。”
他为什么对那件事只字不问?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简兮心中滋味莫辩,又打给粱令楷。
电话里,粱令楷一改平时的吊儿郎当,语气严肃地告诉她:“事情其实麻烦不算很大,最多面临的就是巨额罚款,但是Carson很有可能短时间被限制出境。最麻烦的,其实是另一件事,”粱令楷停了停,问她:“天堃私有化这个计划Carson有没有跟你说过?”
简兮认真想了想:“好像有。”
易哲慎曾经轻描淡写提过一次,只不过她当时专心跟他闹别扭,并没细想这件事。
“昨晚美股开盘,有人通过对冲基金恶意收购天堃流通在市场上的股份,你不觉得这个时间点配合得太巧妙了吗?Carson刚被官司牵绊住不能出境,对方马上就开始着手恶意收购。”
商场的勾心斗角这种事,简兮并不擅长,只问她最关心的问题:“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粱令楷沉了语气:“最坏的后果,就是天堃私有化失败,这个躲在幕后的对手成功购得股份,成为天堃最大股东,获取董事席位,最终实际控制整个天堃。”
简兮握紧手机:“我现在能替他做什么吗?”
粱令楷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只反问她:“小兮,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回答我一句,从深圳竞标,到这次的事情,都是有人在关键时刻出卖其他人根本没机会拿到的第一手证据。我现在已经确定这两件事幕后操纵者十有是八.九温致成,温致成必然在Carson身边安插了眼线,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简兮呼吸一窒,如鲠在喉。
粱令楷语气里的试探已经不言而喻,她也当然听懂了。
怎么办?连粱令楷都在怀疑是她,易哲慎呢?!
这种感觉极其微妙且无奈,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自己最第一反应的猜测,她又怎么能奢望别人都有一副火眼金睛。
确实,于情于理,嫌疑最大的就是她。
要是换成她自己是旁观者,她也同样会这么怀疑。
没有几个人有机会接触到易哲慎的私人电脑;
更没几个人有机会知道易哲慎电脑密码;
更加没有人能恰好满足以上两个条件;同时还与温致成是旧情.人关系;同时能打开易哲慎保险箱里加了密的移动硬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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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简兮寻思片刻,给汶嘉打了过去。
那边提示关机。
简兮转去打辅导员的电话,辅导员却问:“简汶嘉不是请了一个星期病假么?怎么你们家长不知道?”
简兮的心彻底坠下去。
心中打定主意之后,她用最快的速度请假,离开公司。
到了汶嘉学校的宿舍,汶嘉果然不在,室友说她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简兮又在汶嘉的床边坐了一会儿,书桌上放的都是汶嘉的东西。
课本、小说、漫画、杂志……林林总总。她一样一样拿起来翻看,越看就越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妹妹。
十八.九岁的女孩变得太快,而她自己又太忙,对妹妹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以至于汶嘉现在喜欢看什么书,喜欢听什么音乐……她通通都不知道。
她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试着再拨汶嘉的手机,这回总算开机。
汶嘉接电话速度挺快,开口就很惊讶地问:“姐,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来?有事吗?”
简兮深呼吸一口,直接问:“你在哪儿?”
“当然在学校上课啊!等会儿还有课呢!”汶嘉在那边挺镇定,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圆谎。
简兮不再拐弯抹角:“我现在就在你宿舍,也跟你老师通过电话,你最好马上回来给我解释清楚一件事。”
“……”汶嘉吓得立马没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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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程家楼下,汶嘉挂断电话,细眉蹙起。
看了看手表,她仍不甘心。
等了一刻钟,她要等的那个人总算从远处出现。
肖程低垂着头,手指里夹着半支香烟,似乎连步子都显出困顿与颓废。抬头看到等在楼下的女孩,脸上一丝吃惊都没有,“你又来做什么?”
汶嘉一口气跑上去,有点儿心疼他这样:“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我去派出所等你,可你同事说你辞职了。”
肖程点头:“对,辞职了,我打算和朋友合伙做生意。”
汶嘉来不及详问,将手里的银行卡塞到他手里,“你爸换肾的钱我替你筹到了,放心,这笔钱是我自己的,我没找我姐,你收下吧。”
肖程脸色一沉,“你哪儿来的钱?”
汶嘉抿紧唇,不肯说。
肖程是当过警察的人,迅速判断出事情不同寻常,仍是问:“哪儿来的钱?”
“放心,我没杀人放火。”汶嘉更慌,开始闪躲他的视线。
肖程拧紧眉,把卡重新放回到她手里,语气里有警告,“这笔钱你怎么弄来的,还怎么弄回去。还有,我肖程再穷,也不会靠女人。”
汶嘉眼眶红了,“我又不是要你还我什么,就是想好好地喜欢你,为你做点事。你可以不回应,只是别这样拒绝我,都不行吗?”
肖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真是你想要的?你才多大?总会有一天,你会后悔现在自己的所谓勇气。”
“以后的事我不管,现在顺其自然,好不好?”汶嘉眼巴巴看着他。
肖程低下头,十分无奈地叹气,然后伸手虚虚抱了她一下:“傻丫头,别喜欢我,以后也别来找我了,不值得。”
汶嘉怔愣了一下,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只是小声哭道:“肖程,肖程……”
肖程却已将她松开,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题外话---前两天状态特别差,一再食言,答应你们的更新没做到,不知道说什么,
对不起。
有时候太想写好,反而写不好
今天恢复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