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最后在陈恒的要求下,只来了一份扬州炒饭,算是对付过去。此时的扬州炒饭,还没有陈恒记忆中那些花里胡哨的佐料。
与其叫它扬州炒饭,其实换成蛋炒饭,陈恒反而觉得更贴近。这道菜其实在前朝末期,就已经在扬州民间流行,因它做法简单,又有油烟气,很受民间喜爱。
吃过晚饭,陈恒就将黛玉赶出房间,天色将晚,她一个小丫头不好在此处多待。
安安稳稳躺回床上,陈恒把拳举过头顶,脸色不自觉浮现微笑,还好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
只是一想到明日要回书院,他又忍不住苦下脸,也不知道这次回去会获得什么惩罚。由薛蝌出面替自己说情,应该不至于把他赶出书院吧。
陈恒多少有些紧张,可仔细想想也不过伸头一刀的事情。索性抱着被子睡去,颇有种明日有事明日愁,小爷今夜先好眠的不知死活。
反正他打定主意,真要给书院赶出去,先抱着林伯父的大腿哭上几回,争取把他们家的书都给搬回山溪村。
舒坦的一夜过后,第二天晨光大作日晒三竿,陈恒才从床上醒来。口干舌燥的他,刚下床来到床边提上茶壶,外面就传来仆人的声音。
“少爷,可是醒了?”
少爷?是叫我吗?陈恒虎躯一震,只觉自己消受不起,连忙朝外头的人说道:“别别别,还是叫我一声小郎吧。”
那仆人笑着推开门进来,也不做争辩,先问到陈恒是要先洗漱,还是要先吃饭。
一听到能先洗澡,陈恒立马选了这个,他身上真的是太臭了。下人笑着称诺,快步离去后,不久就有三五人提着个澡盆进来。
陈恒见上面还有热气冒出,那里还等的住。直接挥退他们想要搓背的意愿,自己脱光衣服跳进澡盆里。
这次,陈恒可算是洗痛快了。书院里当然也有洗澡的地方,不过热水却是要自己准备。可是书院的澡房又小人又多,大多数人还是更愿意花上十几文钱,去街上的澡堂里洗。
是的,扬州也是有澡堂子的,名字也没什么稀奇,就叫江南澡堂,离书院也有半条街的距离,很受书院师生的喜爱。
澡堂中名字最霸气的还是通州的澡堂子,名字叫滕王阁澡堂,陈恒在薛蝌的闲书上看到时,也是觉得离大谱。
痛痛快快的洗完澡,陈恒很快发现一个尴尬的事情,自己没带衣服啊。
“少爷,你的衣服,夫人已经命小的拿来了,小的现在送进去给你可好?”
你是不是早在门口等着这一刻?陈恒咳嗽一声,也只好认命道:“有劳有劳。”
等到下人放好衣服离去,陈恒赶忙抓紧离开澡盆,也不管三七二一就将衣服套在身上。
不穿不知道,一穿倒是吓一跳。陈恒对着镜子里的青衣玉带的自己,一时也不知道作何评价。
林伯母看人真准,以后赚钱了,一定要照这个模样买衣服。陈恒笑笑,将头发盘成简单的发髻,将对方特意准备的玉质束发冠戴在头上,又用白牙簪从冠中间的缝隙穿过。
穿戴完毕,陈恒踏上靴子直接走出房间。之前的下人还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就引着走向前堂。
一路行到之前吃饭的地方,提前收到消息的贾氏,拉着黛玉对走进来的陈恒福一福,“恒儿,珏儿的事情,真的麻烦你了。伯母实在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陈恒那里敢受她们母女的大礼,赶忙闪身躲到一侧,不敢居功道:“伯母不必如此,说起这事,也是机缘巧合。我只是恰好在同窗那里听到,他的师父是个医术精湛之人。”
一旁在看书的林如海,放下书籍也站起身,只是目光却上下扫视一边陈恒,笑道:“所以你就连夜拉上辛家大郎,连奔十日将扬州姑苏跑个来回吗?”
陈恒不好意思笑笑,只好道:“这是我第一次做如此出格之事,说起来,小侄到有一事相求,书院那边,能否请伯父代为出面帮我通融一二。”
“现在知道怕了?”林如海却冲他眨眨眼,故作无奈道,“我怕是也不好出面。辛指挥使提刀冲到伱们书院的时候,就被你们山长拿着戒尺追了半条街。”
“竟有此事???”陈恒也有些傻眼,没想到自家山长如此生猛,敢拿戒尺打武将。
“可不是嘛。”林如海使劲憋着笑。
黛玉终于看不下去,在旁急着解释道:“爹!!你前面跟娘说的,可是辛伯父要提拳揍梅学正,才被山长打的。”
“哈哈哈哈”
见林如海终于憋不住笑出声,贾氏赶忙出面招呼着陈恒,“恒儿,莫听你伯父瞎说。书院那边的事情,你无须担心,你伯父会帮你办的。你饿了吧,有什么想吃的?跟伯母说,伯母命人给你做。“
陈恒连说几遍没有,这位虽还带倦容,却已容光焕发的当家主母才打消热情,命人开始准备午饭去。
林如海拿起刚刚看到一半的书,黛玉瞧了她爹娘一眼,来到陈恒身边,悄声道,“兄长,我就知道你穿这套会好看。”
陈恒这才反应过来,诧异道,“是你挑的?”
黛玉皱了皱鼻子,“当然了,娘最近都在操心弟弟的事情,我怎么好拿这种事麻烦她。”
她今日穿了一件白衣,额前梳着刘海,头发微微盘在一侧,只用一根金丝发带作简单固定,另有三五条小辫,顺着耳际垂落。白衣白裙本就挑人,偏她的肌肤本就胜雪三分,窗外的白光照进堂内,也把她的肤色照的更加通透。
陈恒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便偏过头去,只瞧着林如海手中的书,悄声问道:“你爹再看什么书呢?”
谁知黛玉直接道:“明天我就把它借来,送去书院给你。”
“……”
陈恒愣了愣,这林家人是不是有点热情过头了。
…………
…………
吃过午饭,林如海便坐上马车,护送着陈恒回到书院。两人这一路的交谈,多是林如海在考究陈恒的功课,后者也借机将自己看《盐铁论》时,收集的问题道出。
时间短暂,林如海只是三言两语讲个大概,又在陈恒下车前,告诉他下次休沐的时候,直接去林府找他。
陈恒将此事记在心上,怀着心中些许不安,踏入阔别十一日的书院。
正午时,大家都在休息,陈恒直接回到寝屋,一屋子人见他平平安安回来,纷纷笑着上来将他围住。
“好啊你,恒弟,这种事你都不跟大哥说,看来你是忘记我们义结金兰的情义了。”江元白一边绕着他走,一边不住的抱怨,“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恒弟穿上这衣服,比起蝌弟也是不遑多让。”
“你可别胡说,薛兄如玉面公子,风采逼人。又岂是我等萤萤之光可以相比。”陈恒夸张的摆起手,示意江元白放过自己。
薛蝌抬手从后方排在陈恒的背上,“莫说怪话,你自己身子怎么样?怎么他昨天就回来,你反而多等了一天。”
陈恒赶忙将自己在林家昏睡一天一夜的事情说出,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陈恒此路的艰辛。钱大有心有余悸道:“我昨日看素昭跟没事人一样,还以为你们出去就是游玩呢,哪想到你们会这么辛苦。”
“事情解决了吗?”
陈恒冲着薛蝌点点头,露出大大的笑脸,“幸不辱命,算是好事多磨一番。对了,素昭兄呢?”
“他啊,被山长罚去庭院里除草呢。”江元白面露几分怪异,颇为心疼的拍起陈恒的肩膀,“你赶紧把衣服换了吧,我看你这顿处罚,也是逃不过去的。”
陈恒心中早有预料,只是颇为惋惜道:“就是把素昭兄连累了。”
“哟,素昭兄,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元白哥哥呢。恒弟,大家都是同窗,你可不能偏心。”
“滚滚滚。”陈恒笑着推了江元白一把,直接脱去衣服,准备去山长那边接受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