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安静极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站在大殿中央的三个人身上。
太子是真不怕有人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把那天安王府门口的事说出来啊。
更有人还偷偷看了眼右相步飞章的脸色,果见他的脸黑得快要滴出墨来了。
他们很同情右相。
辅佐这样一位扶不起的太子,右相大人辛苦了。
任永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知道太子为何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他不肯娶她,便要逼她,将她推到朱煜身边去。
甚至一步步威胁她。
太子,真是够绝情。
陆晓芸轻浅一笑:“不知太子大哥是从哪里听来此事的?本王是感激任小姐于年幼时因将我误认成五弟救过我一命,所以与任小姐有过那么两三次见面,在太子大哥眼里倒是成了我与任小姐青梅竹马了。”
“煜哥哥……”任永安喉头哽咽难抑,把他当成五皇子才救他,这样的话安王怎么能放到这样的场合来说呢,这让她脸面何存。
朱煜拉了拉陆晓芸的衣袖,又眼泪汪汪地向看太后,那大颗似落非落的眼泪就这么挂在眼角。
美人落泪,看着就叫人心疼。
朱峙就是心疼的那个。
“皇祖母,安王殿下现在是我的夫君。任小姐当着我的面唤她‘煜哥哥’叫得如此亲昵,这不是当着孙媳的面勾引我夫君吗?”
他气呼呼地跺了一脚:“皇祖母,您可要为孙媳作主啊。”
陆晓芸手臂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茶香四溢!
太后脸色一沉。
陆晓芸忍着一层接着一层的鸡皮疙瘩,冷哼道,“任小姐还是闺阁女子,如此称呼本王一个男子,是名声不想要了吗?你不想要,可别拖本王下水!”
家有悍妻啊。
任永安眼泪夺眶而出:“安王殿下,你与我相知相识十余年,还比不过她陆晓芸与你认识的这短短一个月吗?”
“你和永安说过,过了年就会娶我入府,您怎么能忘了呢?”
任永安闭了闭眼,今天若是不能在逼他一逼,等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噗通一声朝太后和皇帝跪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她苍白的脸上滚落。
“太后娘娘娘,皇上,诚如太子殿下所言,臣女与安王殿下早就私定终身。可事与愿违,永安不怨安王妃,只求能陪在安王殿下身边,哪怕为婢为妾,永安亦甘之如饴。请太后和皇上成全!”
这可就太不要脸了。
大殿下各个人都瞪大了眼,这是宫宴吧,他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吃瓜的吧?
甚至还有许多大臣及其家眷的视线落在了任相夫妻二人的身上。
生了这么一个女儿,他们表情很同情。
任玉山脸色铁青,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任永安的母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女儿做的事,大半都是她出的主意。
任永安从怀里掏出当初朱煜写给她的信,跪着举过头顶。
“皇上,太后娘娘,这里有安王殿下亲笔写给永安的信,是安王殿下亲口和臣女说的,过了年便会娶永安入安王府,永安绝不敢欺君。”
老皇帝冰冷的视线扫了陆晓芸一眼,冷冷开口:“把信呈上来。”
张忠卫忙小步跑到下面,从任永安手中接过信送到太后和皇上跟前。
厚厚的好几封。
太后和皇帝各拿了一封在手上看,这上面确实是朱煜的笔迹,句句都是浓情蜜意,字字都是思念之情。
朱煜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没想到任永安竟会把这些信拿到今天这样的场合,当着众人的面。
陆晓芸看了眼朱煜,朱煜脖子一缩,嘴角扯了扯,实在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这些信……
其实大多并非出自他手。
他人远在西北,寄信可没那么容易。
但也怪他当初瞎了眼,以为任永安是这个世上最纯洁善良的女子,他不惜次次在战场搏命也想多挣点军功,想早日娶她入府。
老皇帝将手中的信一把扔了下来,信纸飞扬在整个大殿,发出哗哗的声响。
偌大的昭阳殿落针可闻。
参加宫宴的众大臣及其家眷齐齐低下头。
好想隐身,又好想听怎么办。
“朱煜,你还有何话可说!你这般不顾一个女子的名节,与她私下多有私密信件来往,却反过头来与镇国公府的女儿弄出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娶她入府,白白耽误任小姐是何缘由!”
陆晓芸紧抿着唇,跪地道:“父皇……”
“皇上,太后娘娘。”正在陆晓芸硬着头皮说是自己一时晕了头才写下之际,大殿门口响起端贵妃的声音。
众人齐齐朝后看去,就见端贵妃带着嬷嬷款步而来。
老皇帝视线落在了端贵妃身边的嬷嬷身上。
那嬷嬷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老皇帝这才移开了视线。
端贵妃一手放于小腹,一手搭在“张嬷嬷”的小臂上,不急不慢,缓缓走到陆晓芸边上,对太后和皇帝行了礼后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这些信不是朱煜写的。”
任永安瞪大了眸子:“端贵妃娘娘,您胡说什么,这些分明是安王殿下命自己的亲信送到我手上的,您怎么能说并不是他写的呢?”
端贵妃将跪在地上的任永安扶了一起来,柔声道:“永安,你忘了,朱煜是北府军的统帅,他人远在西北战场,哪能动不动就给你写信的。这万一被北齐探子发现了,那可要出大事的。”
“我早就承诺过你,朱煜的王妃只能是你,你们几年不见面,你又如此优秀,我怎能不担心,所以私下便替他给你写了这么多信。我特意不告诉你,就是不想你对煜儿有什么误会,只是没想到,你今天怎么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了呢。”
任永安脸色发白:“您,您说什么?”
端贵妃面向皇帝和太后,淡声开口:“皇上,太后娘娘,这些信皆是由妾身代劳,让安王府亲卫以安王名义送到任小姐手上的。”
“不,不是的,不可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