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芸无奈一笑:“母妃,父皇本就不愿儿子娶陆晓芸,那封和离书正合他意,他又怎会收回旨意。”
若是可能,她相信,老皇帝巴不得她在安王府把“陆晓芸”弄死。
镇国公如此护着他的女儿,“陆晓芸”若是死在安王府,便会和“安王”走向决裂。
如此,老皇帝便可以安稳坐在龙椅上了。
良久,陆晓芸长长叹出一口气:“罢了……”
端贵妃哽咽抹泪。
其实她很清楚,只要父亲拿出朱煜写的那封和离书,他必会下旨让他们和离。
毕竟现在,北府军已经不在朱煜手上了,镇国公父子又回了盛京城,这个时候,他们和离正好称老皇帝心意。
第二天一早,辰时一过,早朝刚散,两道圣旨便从皇宫中发出。
第一道,封左相任玉山之女任永安为太子侧妃,于正月二十入太子府。
第二道,准安王朱煜与镇国公府陆晓芸和离,即日起陆晓芸搬出安王府。
因陆晓芸与安王大婚之时,只一顶软轿便入了安王府门,没有任何嫁妆,故也不存在着退还嫁妆一说。
这两道圣旨一出,在整个盛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街头巷尾,几乎人人都在议论着这两件事。
这道和离圣旨一出来,原本还想要打听陆世子婚事的诸世家又歇了心思,想着看看再说。
几位大臣家的夫人昨天都是去参加了宫宴的,在宫外以及宫宴上她们全都看到了安王殿下对镇国公府这位嫡长女的维护。
这怎么突然就和离了呢?
英国公少夫人和几位盛京城中的贵夫人正凑在一起打叶子牌。
“少夫人,您原先有听到什么风声没有啊,这安王殿下和陆家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啊?原本咱们以为是陆晓芸不要脸,在宫宴上算计了安王殿下,皇上没法子才下旨赐了婚,后来才知道是左相府的任永安使了手段。”
“可不是嘛,镇国公府的这位陆大小姐一下子从施害者变成了受害者。我和我们家那口子说起这事,还挺同情她的。毕竟这安王殿下人虽然长得好,可那性情委实不怎么样呀,这天底下的女子哪个受得了他啊。唉,陆大小姐又从小没了娘的,没个真心为她谋划的亲人。”
“谁说不是呢,本以为她在安王府定然是受尽了百般折磨,可没想到昨天安王还挺维护她,我还以为她这是要苦尽甘来了呢。结果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听说了他们和离之事。”
“这一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呀?任永安入太子府为侧妃,陆晓芸又被休回了镇国公府,这安王殿下如今又成孤家寡人一个了。”
英国公少夫人脸色相当难看,她的儿子刚与镇国公府的二小姐准备议亲,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实在是打他国公府的脸。
她一把甩掉手中的叶子牌,气呼呼道:“这世家之中好人家的女儿哪有和离的道理。那个陆晓芸,竟然如此不要脸。”
一位不知情的夫人道:“就是,我家要是出了被休弃的女儿,我非打死她不可。这是一点也不管家中其他姑娘的死活呀。往后谁家还愿意娶他镇国公府的女儿啊,真是没规矩。”
刚说话的几位夫人噤了声,她们多多少少听说了这位少夫人的小儿子在与镇国公府二小姐议亲的事。
谁家愿意和家有弃妇的人家攀上亲事的。
这不是晦气吗。
有几人偷偷看了刚才说话的那夫人一眼。
那个夫人一脸懵,看向英国公府少夫人,发现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顿时明白了什么,忙也闭了嘴。
此刻,安王府云梅苑中
昔日朱煜跪过的那处凸起的青石板上,端贵妃已经整整跪了两个时辰。
她脸色如这冷冬里的冰霜,身子摇摇欲坠。
寒风呼啸,如一记记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生疼。
这是她该受的,诚如当初她刚进安王府时,她命李淮英那一记记扇在陆晓芸脸上的巴掌。
比这要疼多了吧。
她该进宫去求皇上,求太后娘娘收回和离圣旨的。
可是,她不能。
若是被皇上和太后知道了,他们会杀了煜儿的。
到那时,他们又怎么可能给小芸活路。
她没办法呀。
她唯有如此,在这个曾经小芸跪过的地方。
跪上五个时辰,赎罪。
春芳心疼不已,脸上满是泪水:“娘娘,您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您身子骨不好,再这么跪下去,您的身子吃不消啊。”
春芳要将端贵妃搀起来,端贵妃推开她:“别,别管我。当初我被猪油蒙了心,看不到小芸的好,让她吃了这么多苦。”
“我,我还让人打她,打了封炎。他们的身上全是血,后背都被我打烂了。璃枫和几个护卫那么求我,我竟然无动于衷。”
“是我的错,我的错啊。春芳,今天我就算跪死在这里,也难赎我犯下错的万分之一啊。”
春芳难受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娘娘,王妃她不怪您,她不会怪您的,您起来吧。”
还怎么能叫王妃呢,以后,没法叫了。
端贵妃推开春芳:“小芸善良,我知道她从未怪过我,自那次她唤我母妃后,我就明白,她从未怪过我。她之胸襟,我又怎比得过。可我犯了这么大的错。我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当那件事没发生过……
她险些要了她和封炎的命啊。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满地枯叶,一根枯树枝被寒风一吹,啪地一声打在她的脸上。
在她脸上留下长长的一条红痕。
像极了当初她在璃枫脸上留下的那条长长的指甲痕。
“娘娘!”春芳惊呼,忙拿帕子给端贵妃擦拭。
端贵妃却笑了,这一下打得好啊,可惜太轻了。
春芳无奈,想了想只得进屋去拿了个软垫过来,又将那件狐狸毛大氅拿过来。
将软垫放在她膝盖处,又将大氅披在她身上:“娘娘,您膝盖受不住的呀,您要爱惜自个儿身子啊。天气又这么冷,您若倒下了,安王殿下该心疼了。”
端贵妃白着一张脸,将身上的大氅抖落在地。
是她害了煜儿,害了小芸。
双膝钻心得痛,尖锐的青石板上已有斑斑血迹,她却觉得舒心了不少。
膝盖疼了,心就要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