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芳无奈,心疼不已,含泪默默后退数步,去找安王殿下,唯有他才能劝得动娘娘了。
端贵妃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把抓紧春芳的裙子,嗓声沙哑:“别去!”
“娘娘……”
“我说了,别去。若你想让我心里好受一些,就别去找煜儿!”
端贵妃挺直腰身,大声道:“所有人,听好了,不准向安王透露半个字!否则,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已经一脚跨出去的某暗卫,生生止住了脚步。
几名隐于暗处的暗卫,面面相觑,均低下了头。
书房内,陆晓芸拿着和离圣旨五味杂陈。
陆玉彦坐在她的对面,从陆晓芸手中取过圣旨,从头到尾看了数遍,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们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阿姐,算了,如今想挽回也不可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才能早日将你们二人的身体换回来。”
陆晓芸抿唇不语,一万多分呢,谈何容易。
他拍了拍陆晓芸的手:“你也别太担心了。陆玉成这个哥哥是确实很关心自家妹妹的,有他在,这上面的积分小下去会很快的,反正你自己也能看到,是不是?”
陆玉彦大不了地道:“而且,你们二人本来就要和离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现在有老皇帝下旨,还省了不少麻烦呢。”
陆晓芸苦笑着点头,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也是,昨天朱煜和我说,方氏和她的二女儿已经被关了起来,有父兄在,这上面的积分会越来越小的。”
正说着,陆晓芸感觉到手指微微一热,低头去看,还真少了五分,成了-分。
陆玉彦也发现了:“你看,说什么就有什么,这一下子就是五分下去了,虽然不多,但以小积多嘛,快的。”
陆晓芸低笑一声。
一阵冷风卷进书房内,将桌上数本书卷落在地。
陆玉彦起身关了门,嘀咕道:“这妖风怎么又起了。”
天渐渐黑了下去。
云梅苑中端贵妃已经足足跪了四个多时辰快五个时辰了。
细密的冷汗从额头滚落,脸色白如纸,青石板上血污一片,整个下半身已经没了知觉。
春芳哽咽不已,要陪端贵妃一起跪。
端贵妃不允,身子似乎不听使唤般来回晃动,一阵一阵的眩晕袭来:“春芳,这,这是我的罪,你不能,不能陪我跪。”
陪她跪了,只会加重她的罪孽。
云梅苑众下人和护卫齐齐站在风中,哪怕替她挡去一分寒风。
“你们,你们让,让开,让开……”
话未说完,端贵妃终于受不住,身子往后方一歪,直直地倒了下去。
快得春芳都来不及去扶,她的脑袋便已经重重地磕在了青石板那块凸起的石子上了。
顷刻间额头便血流如注。
“贵妃娘娘!”数声惊呼。
“快,快去请陆先生,快去通知王爷,快去!”春芳尖声大喊。
吓得脸都白了,她本就身子不好,陪着端贵妃在寒风里站了近五个时辰,膝盖也是钻心得痛,神情也已经恍惚。
一个不留神,便没有扶住倒下去的端贵妃。
早有云梅苑下人朝前院冲了过去。
一名身强力壮的太监忙去抱端贵妃。
可她那双脚因长时间屈跪着,就算晕过去了,也无法伸直。
只好与春芳二人先将人移进了屋。
彼时,陆晓芸和陆玉彦刚用罢晚膳。
陆玉彦正在给陆晓芸后背涂抹祛疤药膏。
“阿姐,这段时间后背如果极痒的话,你忍忍,别去挠啊,在长新肉了。”
陆晓芸一边穿衣一边点头:“好。对了,那毒,可有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陆玉彦叹息一声:“还没有头绪,我再想办法。”
“嗯。”
陆玉彦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递到陆晓芸手上:“你下次去镇国公府的时候,把这个带上,对他的内伤有用。”
陆晓芸拧开瓶子闻了闻,一股清香:“还挺好闻的,不苦?”
“不苦。你不是说了吗,原主怕苦,估摸着朱煜也吃不得苦药,所以加了几味不影响药效,又能去苦的药。”
陆晓芸往怀里一揣:“好。”
“王爷出事了!”有护卫在外面急切喊道。
屋内的二人对视一眼,朱煜都不在安王府了,谁会出事?
陆晓芸打开门,问那护卫:“何事?”
“端贵妃娘娘她……”
“母妃怎么了?说话吐吐吞吞的是做什么?”
“端贵妃娘娘今天一早接到了皇上的和离圣旨,愧疚不已,在云梅苑里跪了整整五个时辰,如今昏迷不醒。”
“什么!”陆晓芸急往云梅苑冲。
这关端贵妃何事!
陆玉彦也道:“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陆晓芸头和陆玉彦冲去了云梅苑。
昏黄的六角灯笼将云梅苑照得忽明忽暗,院中开得艳丽的梅花在寒风中发出簌簌响声,抖落一地冬雪。
一盏红灯将青石板上那滩血照得刺目。
陆晓芸脚步一顿,怔怔地看着那滩血,想起当初朱煜被罚时,这个地方就有斑斑血迹。
那时他跪了一个时辰,没有那么多。
陆玉彦从她身边侧身走过去,扫了那滩血一眼,心猛地就是一沉。
上次他替端贵妃诊脉时就发现,她也有极为严重的风湿病,应该是常年跪着抄写佛经落下的毛病。
劝了几句,也配了一些药给她。
只要好生调理着,往后变天时应该能好受些。
可如今这一看,一双腿怕是要废了。
屋内,端贵妃躺在床上,面白如纸,额头被磕破的地方血滚落,糊了半张脸。
春芳看到陆玉彦,立即让开路,朝他跪了下去:“陆先生,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娘娘。”
陆玉彦一见端贵妃膝盖卷曲的样子,已心道不好。
“你们都出去吧,我自会尽全力。”
下人陆续出去,看到怔立在外面的“安王”时,春芳心里难受得仿佛钝刀割肉一般,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
娘娘十八岁入宫,二十岁生下安王殿下,四十三岁被太后一道懿旨送入了安王府。
她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生活了整整二十五年,除了一开始的头两年,其余二十三年,她活得如履薄冰。
本以为,与安王殿下将事情说开了,她就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可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