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寸土寸金的盛京城里,东街是除朱雀大街外最繁华的街道,并排最多只能供四辆马车通行,所以并不宽敞。
但此刻,双向足足停了四五十辆,把个东街堵得水泄不通。
这其中大部份的马车上面坐着去赶考的学子。
此处离贡院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徒步走去,定然是要迟到了的。
“公子,不行啊,前面堵得死死的,马车一时半会儿根本过不去。”
学子们急得团团转,有两个学子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打算走过去。
可是,就算走过去,就连走的通道也被堵了。
于是几个学子便你抓着我,我抓着你,准备从马车顶爬过去。
可总有那些体弱的,根本爬不上高高的马车顶。
还有几人考篮被一挤后打翻了,里面的笔墨纸砚哗啦啦全倒了出来,连捡都没地儿给他们弯下腰去捡。
学子们急得涨红了脸,三年准备,十年寒窗苦读,难不成因为堵住了路就要功亏一篑了吗。
立即便有仆从翻过马车顶,要去前面理论,让最后那辆车赶紧让开。
仆从和学子们一着急,说话难免就难听了些。
于是最后的那辆车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背景,带着一大帮的下人,蛮横得很,就是不肯让,双方吵吵嚷嚷的,到后来就发展成两方的下人仆从打了起来。
打得人多了,便牵连到了边上的摊贩。
摊贩们受了损失自然不肯罢休,于是也加入打斗。
打架的人越来越多,又波及到了两边的商铺,门窗被砸,里面的货物散了一地,还惊动了店里的客人和商家,甚至连后院的女人孩子们也被波及到。
一时间整个东街都陷入混战中。
人仰马翻,有女人小孩的哭喊声,有男人骂骂咧咧的痛喝声。
不知是哪位挑担卖鸡鸭鹅的贩子,也不知被谁踹了一脚,笼子倒地,里面的鸡鸭鹅顿时就跑了出来。
“咯咯咯”、“嘎嘎嘎”,鸡飞狗跳,各种牲畜毛乱飞。
整个东街乱成了一锅粥。
有好几个体弱的学子都在这场打斗里受了伤,甚至还有几人被打得头破血流,爬不起来的。
能乘得起马车的,都是富家公子,都带着仆从的,谁愿意吃下这样的哑巴亏。
到最后,几乎整个东街除了老幼妇孺,全都加入了打斗,整一片望过去,不下几千人。
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血水飞溅。
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在贡院外维持次序,等到有人报官,再派几十人过来,哪里来得及。
“不得打架斗殴,都给我住手,住手!”
“参与打架者,施于杖刑,都住手!”
几十名官差在几千个打群架的愤怒民众面前,什么也不是。嗓子都喊哑了,声音却迅速被压了下去。
且打得激烈的人群根本不理会官府众人。
况且还有受伤的,乌压压,鸡飞狗跳,整个东街比之上元灯节朱雀大街大火也好不到哪里去。
人一多,难免就有踩踏事件发生。
消息送到安王府,陆晓芸也是一惊,再怎么也没想到朱恒为了搅乱盛京城,会策划如此卑劣的事情。
封炎等人也是急得不行,若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会死更多的人。
到时,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也压不住。
事情若是这样报到皇上面前,那五皇子朱澹也免不了干系。
陆玉彦看向自己的阿姐。
要这场风波平息下来,必须要先让打斗众人都冷静下来,这个时代又没有喇叭等扩音器。
陆晓芸当即下令,让封炎带上安王府轻功好的暗卫和护卫们,每人提上一桶冷水,上东街的几个高楼去。
东街混战成一片的人群,根本不知道此刻几百号人拿着桶,装着冷水从他们的头顶飞掠而过。
而与此同时,在贡院里的朱澹也收到了消息。
只是,他再清楚不过,东街闹事的那些所谓学子,根本全都是假的,皆是朱恒安排挑事之人。
这还要多亏前段时间郭少宁来找他们说了那番话。
或者说,整片东街,混战的几千号人里,没几个是真正的老百姓。
于是他当即命自己的护卫们拿上几十串鞭炮飞上枝头。
安王府的护卫们和朱澹的护卫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东街。
正打得火热的众人,猛地就被兜头兜脑浇了盆冷水。
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炸响起。
打斗的人群抹掉一脸冷水,便扑了满脸的硫磺,瞬时就停下了打斗。
“安王殿下有令,聚众闹事者杖二十!带头挑事者,以杀人行凶之罪论处!”封炎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五皇子殿下有令,打架斗殴者施于流刑!着大理寺严办!”左秀的声音同样不弱。
封炎和左秀二人远远地互看了一眼。
人群似乎这才意识到打群架的后果,忙把手上拿的棍子,板凳,铁铲等扔下。
打斗一旦停止,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们立即上前,捆得捆,抓得抓。
打架虽然停了,但整个东街一片狼藉,除了铺子里的东西被砸一空,还死了不少人。
甚至有些尸体都被踩成了肉泥。
这些事总要清算,受了损失的商家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封炎和左秀等人看打斗停下来了,后续的事情他们不便出手,于是便离开了。
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学子们”似乎还惦记着科举考试,可他们的衣衫都破了,身上还带着血迹,考篮更是不见踪影。
学子们,于是哇哇哭,一边哭一边朝贡院赶。
但此刻,离考试开始早就过去大半日了。
在离贡院还有几十丈距离的时候,便被拦下来了。
这几天春闱,贡院附近几十丈内都是严管地段,闲杂人等绝不能靠近半步。
“贡院重地,不得靠近!”官兵们齐唰唰亮出了刀。
“东街发生这么大的事,阻了我们的路,与我们无关,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考试?”有学子情绪激动地大喊。
“对,是你们官府无能,春闱当天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官兵去了也没有阻止,凭什么要剥夺我们考试的权利?”
学子和仆从们情绪激奋,几十人说着就要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