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的最深处,听到动静的方氏抬起脸,一张满是脏污的脸哪里还有昔日镇国公府夫人的派头,短短二十余天, 整个人已经瘦得脱了形。
朱澹将方氏的恶行禀报给老皇帝后,她的一品诰命封号便被夺了。
方氏的诰命还是陆老夫人到老皇帝面前去求来的,当时老皇帝极为不悦,但她手中拿的是先帝御赐的龙头拐杖便允了,但到底是在心里给镇国公府记上了一笔。
此刻的方氏几根枯败的稻草胡乱地插在一头脏发上,一双眼睛如死鱼一般深深地陷了进去,身上的囚服满是污迹,脚上的鞋破了好几个洞,脚趾头有皮肉外翻,似被虫蚁或老鼠这些活物啃咬过一般。
刚关进来的时候方氏也很恐惧,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何时吃过这样的苦。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恐惧到最后渐渐变成了恨,滔天的恨,恨得天天在牢房里诅咒整个镇国公府的人不得好死。
牢头打开门,对陆玉成恭敬道:“陆世子请。方氏是死囚,还请时间不要太长。”
陆玉成将一包银子塞到牢头手上:“好,有劳,请兄弟们喝茶。”
牢头接过忙叠声应谢,退了出去。
方氏看到陆玉成,一双死鱼般的眼顿时露出两抹精光,像两把利刃一样恨不得立即就剐了他。
陆玉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陆锦佩二人道:“你们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陆玉翊朝陆玉成拱手:“谢谢大哥。”
陆玉成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进去吧。”
陆玉翊一边转过头望着陆玉成一边往里面走,根本没有看到方氏那双如淬了毒恨不得撕了他的眼睛。
陆玉成也只刚进来的时候瞥了她一眼,知道这个女人恨极了自己,便也不愿多看她。没有亲手了结她,已是看在陆锦佩和陆玉翊姐弟二人的份上。
突然,方氏如同一头发了疯的狮子朝陆玉翊冲了过来:“你这个好赖不分的畜生!”
方氏的样子实在恨极了,面目狰狞扭曲,一只手如钳子一般朝陆玉翊纤细的脖颈袭去:“认杀母仇人为兄,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陆玉成脸色大变,朝陆玉翊冲过去,一掌朝方氏的手腕劈去。
说时迟那时快,方氏另一只没有钳住陆玉翊脖颈的右手多了一根锋利的簪子,突然朝陆玉成的心窝扎去。
猝不及防,速度太快了,被她得逞!
只听到噗的一声,利刃扎入皮肉,带起一串血珠。
正是炎炎七月,陆玉成只穿了一件中衣和外衣,方氏手上的簪子锋利无比,深深地扎入了他的胸膛。
陆玉成猛地吐出一口血,人直直便朝后倒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陆玉成一心只在救陆玉翊的身上,哪里知道方氏今天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钳陆玉翊也只是为了分散他注意力的幌子。
“啊!”陆锦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懵了,惊恐尖叫。
陆玉翊刚被方氏牢牢掐住脖颈,大口大口地咳嗽喘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往日对自己如此疼爱的娘亲,竟会因为刚才他对大哥表露出来的那句感谢而让她发疯,疯狂到要杀了他这个儿子。
他更没有想到,娘亲已经凶狠到敢在大牢里杀大哥!
方氏满手都是鲜血,因得逞而狂笑,那笑声如鬼魅一般响彻在整个大牢之中,再带起阵阵回声,如同厉鬼在吼叫。
陆锦佩吓得大哭,死死抱住被吓坏了还在喘息不止的弟弟。
但方氏犹不解恨,朝倒在地上的陆玉成冲去,她要把簪子拔出来再狠狠地扎上几个窟窿,她要让他死得透透的!
陆玉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从三姐怀里挣脱出来,用尽力气,拿小小的身子朝方氏撞去。
方氏被撞得跌倒在地,凶恶地瞪向陆玉翊:“孽畜,是老娘生了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老娘杀了你!”
她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如钳似的手再次狠狠地掐上了陆玉翊细小的脖颈。
陆锦佩吓得脸色苍白如雪,爬过去死死抓着方氏的手:“娘那是弟弟阿翊,娘,你放手,放手啊,娘你最疼弟弟了,娘快放手!”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全杀了!”方氏如疯魔一般嘶吼。
狱卒们听到声音,立即朝这边涌来,当看到倒在血泊里的陆世子,再看那个一身囚衣的方氏一双猩红的眼还死死地掐着地上已经翻白眼的二公子时,大惊。
其中一人立即抽出刀,一刀下去,方氏的两条胳膊立即便从她的身体上断裂,鲜血如喷柱一般飞溅,把倒在地上的陆锦佩和陆玉翊二人浇了一头滚烫的鲜血。
姐弟俩吓得紧紧抱成一团。
“太医,快叫太医!”
“快去通知镇国公!”
“别挪动陆世子!”
“不要动他,等太医来拔簪子!”
大牢里乱成了一团,其余牢中的囚犯个个伸长了脖子朝这边张望。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好像杀人了。”
“杀人?刚才那两个公子和小姐?他们为何要来牢里杀人?那不是死囚吗,没几天活头就要被斩了呀。”
“不知道,大户人家的事多,谁知道呢。算了,别说话了,我们看看就好。”
牢头知道闯大祸了,陆世子若是死在京兆府衙的这座大牢里,那他也完了。
“方氏手中的簪子哪里来的,说!”牢头大吼,每个被关进大牢的囚犯都会在关进来之前被搜身,但凡能让他们伤人或是自杀的东西都会被搜走,可为何方氏手里还会有如此锋利的东西。
那些狱卒个个低头,脸色煞白,陆世子,陆家军的少将军,那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不说是吧,不说我们这里的人,谁也逃不掉,全他娘的都得死!”
有一个站了出来:“头儿,方氏被押进来的时候是老何头搜的身。”
牢头愤怒地瞪着老何头,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说,是不是你拿了她好处,允许她藏下了这支簪子的。”
老何头早就吓傻了,噗通跪地,连连朝自己扇嘴巴子:“头,头儿,我,我鬼迷心窍,我是拿了她的钱。那毒妇告诉我,说,说这支簪子是她娘临死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只要能让她把这支簪子留下来,她,她藏在东大街宅子里的那笔银子就归我了。”
老何头咚咚咚磕头:“头,头儿,我,我错了,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吧。我老娘病了,没钱抓药,我这才,这才答应了她啊,我哪里知道这簪子有个机关,里面是把锋利的刀。若是我知道,打死我,我也不会同意的。头儿,你饶了我吧。”
牢头一把将他踹翻在地:“将他绑起来!”
有人认了就好,立即便上来二人将他五花大绑。
很快,去叫太医的人带着太医赶来了。
朱煜和镇国公也一道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