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楼台立时把视线收回来，耳尖有点微微泛红，清了清嗓子，还是严肃道：“没什么放不下的，不过是个实习律师而已，把招聘信息往网上一发，隔天我就能收到上百封简历。”
“是是是，你顾大律师，又有钱又有能力的，也不愁案源，也不愁专业能力，想跟你干的人一抓一大把。”张律师晃荡着手里的水杯，眼角的几丝鱼尾纹微微上扬，“按理说你这个团队早就该壮大了，怎么到现在手下只有这两个人？”
“……”
“哎，我看这马上又是校内实习的时候了，A市的学校这么多，今年肯定又有不少学校想来跟咱们谈合作。你看要不要把你的团队也报上去，也招几个人来你这？”
顾时晏不说话了。
一看他这幅样子，张律师就知道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行了，别装了。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前几年拼事业，过了三十岁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了。正好，林清也的能力你也信得过，人也是个很上进的小姑娘，你们俩天造地设的一对。”
“事业这种东西哪有拼得够的？”顾时晏冷哼一声，翻开了自己面前的证据材料，“你们这些成了家的人是不是就喜欢催别人结婚？也不看当事人愿不愿意。”
“那你看你这话说的。”张律师“啧”了一声，眼光是过来人的毒辣，别过身子瞟了一眼背对顾时晏办公室的工位上的林清也，“这不是关心我们律所新生力量的家庭和谐嘛。再说了谁不愿意？你不愿意？你不愿意你在人家刚来律所就大晚上给人家叫到办公室单独相处？”
律师就是这样，生活中的蛛丝马迹都可能成为他以后跟你辩论的证据。
顾时晏冷着脸，主打一个开庭时候的八风不动，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页一页翻着面前一沓厚的证据材料。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张律师这才后知后觉，“你不会是说，林清也不愿意吧？！”
“……”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现在就让他出去而且不会显得特别刻意？
顾时晏放在桌面下面的手，拳头都握紧了。
开什么玩笑，他会喜欢林清也这种连温柔都不懂的女生？
他，堂堂顾家二爷，年少有为的首席律师，以后的贤内助必然是温柔体贴，能帮他处理好一切琐事，能照顾他所有生活和工作上细节的女人。
至于林清也，不过是因为她和沈挽意有几分相似，又恰好曾经帮助过他，仅此而已。
他帮她支付魏南风的医疗费已经算是还了她的恩情，至于喜欢，半点都没有！
更何况林清也居然还敢给他带绿帽子！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件事！
他之所以对林清也的态度这么反常，一定是这个原因！
顾时晏的脸色变幻莫测了一会，最后微微低下头，一副自己要认真工作了的样子，垂落的金丝眼镜的链条挡住了他狭长的眼睛。
张律师等了一会等不到回应，于是站起来，略有深意，“好、好，年轻人，都有个性，有点个性好……”
那语气像极了某个广告里的“忙，都忙，忙点好啊……”。
“就是有些人，错过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顾时晏总觉得张律师最后的这句话说得别有深意，但要面子正上头的顾律师不可能自己上赶着追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只能眼睁睁瞄着张律师出了他办公室的门，迎面碰上了张律师自己的实习生，那男生长得也挺高，五官虽算不上惊艳，但也还算端正。
张律师跟他说了些什么，那男生点点头，转身又出去了。
顾时晏没做他想，收回视线时又瞟了一眼在工位上一动不动，根本不在意张律师在办公室说了什么的林清也。
哼，一动不动是王八。
顾时晏在办公室摄像头拍不到的角度皱了皱鼻子。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顾时晏刻意忽略了林清也，自己下楼准备去吃饭。
“时晏！”
沈挽意从他身后匆匆赶来，忙了一上午，妆容也丝毫不乱。
顾时晏克制住自己想要往后撤一步的动作，硬生生站在原地，任沈挽意挽住了自己。
“今天中午去吃什么呀？楼下新开了一家米其林餐厅，要不要去尝个新鲜？”
沈挽意的眉眼弯弯的，微卷的大波浪荡在脸侧，更衬得那张脸精致无伦。
顾时晏按下了电梯的下行键，出了律所的门，带上了几分痞气，“好。”
进电梯之前他又看了一眼林清也的方向。
林清也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而已，快到顾时晏不确定，林清也那一眼究竟是不是在看他。
顾时晏跟着沈挽意来到了包厢。
包厢很有氛围感，暖色的星星灯点缀在包厢周围砖红色的墙上，连桌椅也是原木的风格，甚至能看清桌面上漂亮的原生的纹路。
沈挽意点了菜，等到侍者走了，才托腮凝望着顾时晏。
顾时晏翻着手机回客户的消息，忙了一阵，等到前菜上来了，才算把手机放下。
沈挽意抿着嘴笑了，“倒是我不懂规矩了，顾律师这么忙，还要顾律师出来陪我吃饭。”
话是这么说，但沈挽意的动作丝毫看不出不好意思来，依旧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切着盘子里本来就一点点分量的菜叶子。
啧，一天天就吃这一点树叶子……
顾时晏对于沈挽意的饮食结构结结实实地皱起了眉，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个人喜好问题，别人插不上嘴。
说不定她就喜欢吃树叶子呢。
“今天跟张律师学习，”顾时晏开了口，姿态依旧优雅，“感觉怎么样？”
“你说今天见客户啊。”沈挽意撇了撇嘴，又赶紧掩饰下自己的情绪，换上了一副笑脸，“还好，不过感觉张律师更喜欢清也。时晏，我是你的实习律师，能不能不要老是让我去别的团队啊？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沈挽意低着头，戳着盘子里的那半片菜叶子，往上瞅顾时晏的眼神委屈巴巴的。
她今天又当了半个上午的背景板。
张律师给客户解释法律方面的问题，而林清也在旁边负责给客户递纸巾，还有随时的接见记录。
客户的注意力都在张律师和林清也身上，哪里还有她的半分容身之地？
沈挽意现在只要想到林清也，就觉得一阵不舒服。
真不愧是穷酸人家出来的现眼包，什么事情都上赶着做，狗腿得要死。
沈挽意垂下眼帘，把对林清也的不满都遮掩在眼帘之后。
顾时晏轻咳一声，转了话题，“林清也呢？她怎么这么得张律师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