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家里的人好像还挺护着那个造谣的人的，所以最后究竟有没有个结果，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后来沈挽意就回国了，你们俩又闹了这事儿。”
谢扬撇了一下嘴，“我就一直没有机会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我觉得我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跟我说。但是哥，我跟你说句实话，那是我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感觉她最脆弱的一段时间。”
在聊到林清也的问题的时候，谢扬往往像一个跟顾时晏针锋相对的林清也的保护者。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问题上软化了语气。
但说出的话却戳心。
“我本来以为你作为她的丈夫，这个时候应该是可以给她一点依靠的。”
“但你没有。”
“沈挽意回国了，你明明知道沈挽意这次回来的目的，也知道如果你的态度不够坚决，沈挽意仗着沈家的家世会做出什么，但是你还是放任不管。”
谢扬的话让顾时晏凝了神。
是，他必须得承认，沈挽意的行为之所以越来越离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次，沈挽意没有通知林清也，导致林清也迟到以后，他还要拉偏架，护着沈挽意。
但他也不是放任不管。
他想，只要林清也能向他低个头，能对他服个软，说他是她的唯一，是她的依仗，她把大天捅破了他顾时晏都能照样给她补起来让她撒野。
可是林清也偏不。
哪怕按照谢扬的说法，她那时候这么难过，她还是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好像所有人都走不进她的内心。
她好像对谁都是这么克制有礼的，好像什么都引起不了她的情绪波动。
包括他顾时晏。
唯一能引起她情绪波动的，只有魏南风一个人。
他怎么可能甘心？！
怎么可能愿意纡尊降贵，主动把脸凑上去给她打？！
顾时晏的脸色变换了几下，最后抿了唇，什么都没多说。
谢扬看着这样的顾时晏就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这些大概也是没什么用了。
最后她只留下一句，“哥，如果你不能坚定地选择她，那她最后的选择一定不是你。”
可对于顾时晏又何尝不是这样。
如果林清也没有坚定地选择他。
如果林清也对他还要有所隐瞒。
他又怎么敢坚定地选择林清也……
那晚的顾时晏在书房坐了很久，面前的卷宗材料却一面都没有动。
后来他给同组的其他律师打电话，“Restrepo公司的几份合同你来给他们审了，初稿发到我邮箱，我今晚有点事情。”
其他律师受宠若惊，但还是忍不住八卦，“什么事能让顾律师这样的工作狂放下已经安排好的工作不做，打乱顾律师已经排好的工作计划？”
“临时加个公司会议，实在分不开身。”
顾时晏捏了捏眉心，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谎话有点愧疚，没在意对方探听自己的私事，随口找了个理由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以后他合上了电脑，转去旁边的酒柜里拎出一瓶酒上了楼，坐在靠近阳台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第二天早上顾时晏绕到A大校园里转了一圈。
下了一夜的雪在地上落了一层，在去上课或者上班的师生们的踩踏之中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
顾时晏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是去给导师送东西，到了导师办公室所在的综合管理楼看到了宿舍里出来的一个身影，刚准备下车的人又重新启动了引擎。
送东西也不急于一时。
他给那个人影发了消息，“我来学校送点东西，跟我一起去律所。”
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话，但顾时晏硬生生就这么发出去了。
他看见正准备收了伞进食堂的林清也掏出手机，看到微信内容的一瞬间脚步有些迟疑，但很快摘了手套回复，“不用了，我已经上车了。”
顾时晏蹙眉，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他又发了一条，“那现在站在二食堂门口收伞的人是鬼？”
林清也不回话了。
她很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转身往周围瞧。
顾时晏干脆打开双闪。
于是在校园里本就突出的卡宴就更加明显了。
顾时晏发：“过来，带你一起走。”
林清也回：“不用了，我一会自己去就行。”
也不知道是林清也自己也觉得这样冷冰冰的打字看起来实在是太生硬，还是她觉得冻手，懒得再光着手慢吞吞地打字。
林清也发来了语音，被冻得发红的下半张脸，吐出的字也黏黏糊糊的，好像带着冰冷空气中的白雾。
“我还没吃饭，我在食堂吃点东西再过去。”
“……你……你要也下来吃点东西吗？”
两句话间隔了几秒钟。
顾时晏看着林清也把手机举到唇边又放下，发完了这两条消息甚至不敢往顾时晏这边继续看。
但也没有立刻就跟顾时晏挥手拜拜进食堂。
其实顾时晏是不爱吃食堂的饭菜的。
这一点林清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毕竟陈姨的手艺在那摆着，更不用说顾家厨房里常年有各大菜系的厨师随时待命，有些还是国宴才能请得动的名厨。
A大的食堂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但在顾时晏看来完全不够看。
所以林清也也没指望顾时晏真能纡尊降贵，在这么冷的天从暖和的车里下来跟她一起吃食堂。
所以林清也看到顾时晏当真从车里走出来，一席及膝的黑色长风衣，修身的高领黑色毛衣，黑色的西裤包裹着笔直的双腿，踩着树下还没人踩过的新雪，一步步朝她走来的时候，才会这么震惊。
顾时晏走到她面前，羊绒的长围巾绕过他的脖颈，搭在身前，挡住了被黑色毛衣勾勒出的坚实胸膛，让林清也的目光最起码有地方可以安放。
他笑了，声音闷闷的，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带着雪天的雾气蒙蒙。
“盛情却之不恭。”他说，“就是不知道，林律师今天想带我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