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也当时很显然也愣住了。
顾时晏根本不给她考虑的时间，自己已经拿出了手机，“我们之前在师门聚餐的时候应该见过，说起来我还算是你的师兄，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多交流。”
他的理由那么不容拒绝。
于是林清也还是加了顾时晏的微信，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了顾时晏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后来也说不上是敷衍，还是林清也闲着无聊的时候也想找个人聊天，两个人发消息的频率逐渐频繁起来。
终于有一次聊到男女朋友的话题，林清也开玩笑，“师兄想找个女朋友的话，我身边倒是有不少小姑娘，哪天介绍给师兄认识认识。”
顾时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怎么不把你自己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那头的林清也过了好久才回复。
回复的内容是：“哈哈，因为我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婚不育，芳龄永继。不生不养，仙寿永昌。”
哪怕到了顾时晏被解除了嫌疑，重新回到正衡做他的首席律师，顾时晏向林清也求婚，要带她去领证的前几天，林清也还是说——
“我是不会结婚的，除非……”
旁边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鸣笛声淹没了林清也本就小声的那句“除非”。
除非什么，顾时晏到现在也不知道。
可如今，顾时晏好像有了眉目。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想要跟我结婚，来换给魏南风治病的机会？”
“……”
“所以你从来不让我参与到你的生活里去，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你的家人和朋友。”
可能真的是太冷了，林清也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得像是一张纸。
“是，随便您怎么想，我们互相利用的过去都是事实。那您现在又想做什么？”
顾时晏望着她，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他曾经以为这个人是最柔软的。
可以为一个刚在一起没有多久的男朋友以身涉险，也可以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朋友献祭自己。
如今才觉得这人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镜花水月一样的虚无缥缈。
他松开了林清也的手腕，往后退了半步，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来，“取悦我。”
“什么？”
林清也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要你取悦我，万事以我为尊，事事顺我心意。”
“顾律师如果想要这样的下属，我相信沈挽意能够完成得很出色。”
“我说的是你。”
“顾律师如果觉得自己对沈挽意舍不得这样下手的话，大可以在网上买个成人用品回来自己解决。”
“我没有这个癖好。”顾时晏说，“我需要一个人每天在我身边，照顾我的起居，这样我才能够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顾二爷，”林清也又对他换了称呼，“以顾家的财力，只要顾二爷想，您可以雇上几百个人二十四小时轮岗照顾您，不缺我一个。”
“但那不一样，”顾时晏执拗地说，“名义上来说，你还是我的妻子。”
“但也只是名义上。”林清也反驳，“何况名义上我只是您的妻子，不是您的保姆。”
“……”
顾时晏最后可能也是被林清也那种冷冰冰的态度刺激到了，他逼视着林清也的眼睛，似笑非笑，“如果你还想让魏南风能够好好在医院里治疗的话，你就应该采纳我的建议。”
林清也答应了。
尽管她看起来像是即将以身饲虎，但她还是答应了。
只有魏南风能够让她改变主意。
从头到尾都是这样。
结婚是这样，离婚是这样，让她回来还是这样。
顾时晏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不过是在饮鸩止渴，尽管他在心底否认了无数次，告诉自己在林清也服软之前，他顾时晏绝不可能在林清也身上抛掷一分真心。
“时晏？时晏？”
一个温柔的女声轻轻柔柔地唤回了顾时晏的思绪。
顾时晏闭了闭眼睛，露出自己招牌的笑容，“妈，怎么了？”
“你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总是走神。”母亲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给他夹了一筷牛肉，“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没有。”顾时晏笑了笑，把心思收回来。
顾家的主宅很大，大到声音提高一点说话都有回声。
五米挑高的客厅，穹顶上吊着璀璨的水晶灯，折射着四面八方的光线，整个空间流光溢彩。
来往走过的佣人们也都静悄悄的，脚步落在地毯上，一点声息也没有。
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的顾夫人保养得宜，连眼尾的细纹都是浅浅淡淡的，白皙的脸上即使是在家里也涂着口红和胭脂，整个人明艳得像是春日里的桃花。
她带着笑，仔细端详着自己这个儿子的眉目，怎么看都是满意的。
“妈，”顾时晏突然开了口，“你这么多年……”
“嗯？”
“……没什么。”
“这孩子，”顾夫人还是温温柔柔的，“怎么现在跟妈妈说话还是吞吞吐吐的？你啊，也该早点找个能知冷知热的人，到时候也带回来，陪妈说说话……”
“妈，”顾时晏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他问，“你这么多年跟我爸在一起，开心吗？”
顾夫人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半晌，水葱一样的指尖拨开了垂到眼前的卷曲的碎发，“怎么想起来这么问？”
“……”顾时晏哑然，过了一会，他说，“我记得父亲之前说过，您曾经也有一份引以为傲的事业。但是您为了父亲回家相夫教子，这么多年，您甘心吗？而且……”
而且这顾宅早就成了名存实亡的一座空壳子。
顾正国在外面包养小情人的事情圈内早就人尽皆知，不过在这个圈子里也都见怪不怪了。
没人会在意被明媒正娶进家门的那个人究竟怎么想，毕竟她们只是一只只被豢养的金丝雀，能够让她们锦衣玉食，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对她们的恩赐了。
顾夫人从来没有对顾时晏抱怨过什么，她做好了一个母亲和一个妻子能做到的一切，温顺娴静，哪怕是顾正国的小情人有一次找上门来，她也是谦顺有礼地让佣人们把她请出去——
当然，后来顾正国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没过多久就跟那个小情人断了联系。
回到家，顾夫人依然是轻声细语的，在顾正国进门的时候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再亲自帮顾正国摆好了拖鞋。
一切和那个小情人来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顾时晏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婚后生活，以为顾正国已经给了他母亲最好的，所以他们两个人也被外人称赞一句“琴瑟和鸣”。
顾夫人没有回答顾时晏的话，半垂着眼帘，轻声道：“大人之间的事，你作为晚辈，别过问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