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民政局离婚是很快的。
更何况早在沈挽意回来的第二天一早，她就和顾时晏签订好了离婚手续。
“请两位把结婚证交给我，”柜台里面的工作人员公事公办地开口，“我们要进行注销。”
“好。”
林清也把离婚证从包里抽出来，习惯性打开，看到里面红底的合照，怔了怔。
那个笑容，真的好拘谨。
林清也记得那天似乎是个晴天，有不算热烈的阳光。
不是情人节，不是520，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所以登记结婚的人都不是很多。
那时候，她跟顾时晏认识也才不过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之前，林清也还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是怕自己重蹈曹金莲的覆辙，遇到林超群这样的男人，也是怕自己作为这两个人的后代，婚后也成了他们的样子去折磨另一半。
现在想想，林清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就应该坚持当初的想法，不至于这段时间，给顾时晏惹了这么多的麻烦。
可是那个时候的林清也，面对顾时晏突如其来的求婚，满心欢喜。
“我们领个证，领完证我要还要去一趟公安局，”顾时晏等拍照的时候，还在回工作消息，整个人都裹着一股职场上的冷肃的气息，“你就回学校上课，如果有想要庆祝的，就让你室友陪你一起去，所有的花费我来买单。”
林清也摆了摆手，“没事，不用了，不用庆祝……”
顾时晏就皱了眉，抬眼，似乎是瞪了林清也一眼。
林清也就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不太对。
好像嫌弃和顾时晏结婚，不愿意庆祝似的。
林清也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我学校里还有任务，老师还要我帮他查点资料，可能没有时间庆祝，等……等什么时候有时间吧……”
顾时晏的眉头这才松了一点，“嗯。”
他想了想，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这个你拿着，里面有一百万，平时买点吃的用的，没有了跟我发消息说一声，我会再往里面打。”
薄薄的一张卡，像是顾时晏直接买断了她接下来的人生。
林清也多多少少从谢扬口中提起过，这些公子哥，最擅长的就是在外面买断别人的感情，玩弄得尽兴了，厌倦了，就再给点钱打发走。
虽然那时候的林清也不知道谢扬为什么对这些“惯例”这么了解，但是谢扬说得有模有样的，林清也自然就记在了心里。
她下意识就想要拒绝那张卡，可是脑子里灵光一闪。
魏南风已经来了A市，确诊了白血病。
接下来还要多少钱，谁都说不准。
林清也本来想要的推拒就咽了回去，默默地将银行卡接了过来，“嗯，谢谢。”
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打了个结。
尤其是听到顾时晏轻笑一声以后。
林清也收好银行卡，抬眼一看，顾时晏正在看手机。
她不知道顾时晏笑的那一声是在笑手机里的内容，还是笑她其实和那些缠着他的人一样，不过是图他的财产。
后来摄影师出来了，通知林清也和顾时晏进去拍照。
林清也慌慌张张的，一张脸被顾时晏笑的那一声笑得通红，好在那天谢扬给她化了妆，厚厚的粉底多少遮住了这一点变化。
可是脸上的微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摄影师指挥着他们俩，“好，男生往自己女朋友那边靠一点……”
“对，两个人亲密一点，男生稍微把头往女生那边歪一歪……对……很好……”
“女孩子笑一笑，今天是你们两个的大好日子，要开心……”
“对，再笑一点……好……”
“三、二、一，茄子！”
那笑容就那么僵硬地定格在了照片上，摄影师满意地多拍了几张。
闪光灯连闪了几下，摄影师收工，“好，来看看你们两个的照片。”
林清也放下嘴角，两颊都是酸的。
她甚至没敢当场去看那张照片上的自己。
而顾时晏也无可无不可，他面对镜头惯了，所有营业的表情都是一个样子，像是复制粘贴，再加上他那可以傲视群雄的精致五官，无论怎么拍都是好看的。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漠不关心地把结婚证领了。
时至今日，林清也依然没有问过顾时晏，那天顾时晏笑的那一声，到底是在笑什么。
就像时至今日，林清也重新翻开自己的结婚证，才发现自己笑得那么难看，那么虚假。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
“小姑娘，”工作人员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轻声提醒，“把证给我，是不是不想离婚？不想离的话，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林清也手抖了一下，慌乱中对上顾时晏的眼眸。
一片沉甸甸的黑。
林清也避开了他的视线，红通通的结婚证递过去，“没什么不想离的，抱歉，刚才有点走神。”
“哦……”
工作人员惋惜地看了林清也和顾时晏一眼，长叹一口气。
鲜红的结婚证换成了暗红的离婚证，拿远了看，似乎和之前的没有什么分别，可是林清也知道，她和顾时晏身上的枷锁都松开了。
两人自发证处离开，林清也走在前面，顾时晏走在后面。
看起来就像林清也等不及要逃离他的世界。
顾时晏心里一揪一揪的，突然大步上前，捉住了林清也的手臂。
“你……”捉住了才发现这个时候两人已经无话可说。
顾时晏动了动唇，半天只问出来一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
“我的意思是……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接下来……”林清也想了想，目光有些迷茫，但说出来的话还是清晰的，“不知道，可能先去看看南风，如果可以的话，就带他去毕业旅行。”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毕业以后的工作，”顾时晏问，“还在正衡吗？”
“……”
“……”
民政局的大厅里人来人往。
结婚的是一波，离婚的也是一波。
结婚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卿卿我我，浓情蜜意。
而离婚的这边热闹得多，吵吵闹闹，歇斯底里。
林清也和顾时晏大概是这里面最冷静的两个，冷静到路过的人各自猜测这两个人究竟是来结婚还是离婚。
“再说吧，”林清也淡淡一笑，抽出了自己的手臂，“而且你也不适合再帮忙了。”
“我……”
“好啦。”林清也故作轻松，像顾时晏张开了双臂，朋友一样，坦坦荡荡地，给了顾时晏一个拥抱。
那个拥抱轻轻的，有淡淡的栀子花香。
轻到顾时晏刚想合拢手臂，林清也就放开了他，站在离他一步远的位置，“新婚快乐，顾时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