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慎气得脸色铁青:“不是我父亲的名号就不好用,对么?宁可得罪我,也不能得罪父亲,部长是这么想的吧!”
秘书赶紧扶扶眼镜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季少爷,部长是真的有工作……”
“够了!”季慎攥着文件,指着上面的公章,“这是M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发来的权威文件!他们指出在这个位置会发生海底火山,造成七级以上的大海啸!你们部门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为什么不立即疏离群众?灾害产生的死伤你们负责的了吗!”
秘书见到季慎这么激动,开始跟他打官腔:“季少爷,你是生意人,应该了解,如果贸然疏散群众的话,不仅会造成恐慌,也会引起动荡,所以,这文件是真是假有待考据。当然,你可以把文件留下,等部长回来以后,我们会重视这个问题的。”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季慎平时连陪市长吃饭都不屑一顾,现在居然在防控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他愤恨的摔下了文件,转身就走,那秘书闷声不响的鞠躬送他走。待季慎走远了,他拿起文件,看也不看就往垃圾桶里一扔,轻哧一声:“什么季少爷!仗着家里的权势作威作福,还真把自己当个了不起的人物了么?”
季慎在爱乐城里,像无头牛虻一样乱转。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可是现在,他悲哀的发现,旁人根本就不买他的面子。
起码在这种疏散市民的大事情上,这些官腔打得比唱的还好听的人根本不会信任他。
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只想听到他们想要听到的声音。
什么海底火山,什么海啸?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爱乐城虽然是近海都市,也时常经历台风暴雨,可距离他们那么远的位置发生海底火山,海啸再厉害,又怎么会跨过半个太平洋,淹到他们这里来呢?
简直是无稽之谈嘛!
这小少爷一定是精神不正常了,又或者说,这件事是M国意图挑起动乱的一个阴谋呢?
季慎转了大半夜,最后颓然的坐在商业街的长椅上,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初冬的街头已经非常冷,可他心里更冷。
没有部门愿意回复他。
他被当成了一个任性的孩子,一个撒谎的骗子。
他身边甚至连一个能够信任的人都没有,白寒冰走了,沐恩走了,就连洛忘川也走了。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白寒冰早早的送走了沐爱,而沐家夫妇也待在一个不会被海啸波及的地方。
如今,灾难未至,他的心却已经满是苍凉。
从小,他就比别人少一分安全感,母亲一直对他隐瞒父亲的存在,直到她病入膏肓之际,她才通知了那个男人。
敏感脆弱的少年,要对一个看起来就讨厌的陌生大叔叫爸爸,季慎无法接受。
但他不得不接受。
因为母亲死后,他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
他曾经以为,这个便宜父亲会腾出多一些时间来弥补他们父子过去的缺憾,然而父亲并没有,他有数不清的生意和应酬,唯独没有时间陪他吃一顿晚饭。
奢华的生活,空虚的心境,他变得冷漠而偏激,终于成为了不良少年中的一员。
一开始,他的身份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便利,只有无尽的麻烦,班上的人看他不顺眼,抢钱,打架,挑衅……每天都会发生。
他则是无声的反击,把对生活的而不满用拳头发泄出去。
打架时输时赢,但不变的是,每次打完架他都会很疼。
然而没有人关心他。
父亲忙于应酬,早出晚归,甚至不知道他受伤。
他心高气傲,也无意去找家人告状。
直到他在校舍后面遇见那个在爱乐酒店等到半夜、只为了还他项链的女孩子。
原来他们是同校,真幸运。
原来她叫沐恩,真漂亮。
原来她一直把他的疼痛看在眼里,真幸福。
他缺少爱,爱上一个愿意给他处理包扎的漂亮女孩子,这有什么错呢?
父亲总说他叛逆,跟他唱反调,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尝试着接受父亲,但是到了最后,父亲还是舍弃了他,选择了他以外的东西,甚至连他最珍视的女孩子也夺走了。
这样的一个男人,还配称为父亲吗?
季慎冷笑一声,慢慢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颓然的坐在街头。
没了季少爷这个名号,他什么也不是。
但即使冠上季少爷这个名号,他依然什么也做不到,在旁人眼里,他只能借着父亲的光环狐假虎威罢了。
所以,打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城市,来到这个所谓亲生父亲的身边。
如果没有和沐恩相爱过,如果没有经历过彻底的失望,此刻的他也不会觉得自己究竟有多么空虚和落魄。
直升机上寒冷彻骨,沐恩身上只穿一层薄薄的单衣,冷得她缩成一团,不住的打喷嚏。
季之鸿倒是准备充足,他怀揣着手炉,眼神如鹰隼般犀利,一点都看不出来他还在大病之中。
同在机舱中的特种兵看了看,把一件厚实的军大衣扔到沐恩身上,沐恩一把挥开,不屑一顾。
季之鸿见状,冷笑一声:“你还是穿上吧,不然还没到海上就冻死了。”
沐恩同样冷笑:“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死的。”
季之鸿吃吃一笑:“我?我也不会死。”
人鱼肉可以延年益寿,只要时候吃掉沐恩,他就能长命百岁了!
沐恩不知道他在打这种主意,但被他那红果果的目光刮过之后,她遍体生寒,有种被人大卸八块的感觉。
季之鸿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沐恩有这样的觉悟。
希望在她结束生命之前,可以听到族人获救的消息。
这样的话,她就算死,也能对得起族人的拥护和爱戴了。
终于,经过长途跋涉,直升机于五个小时后的黎明时分来到了亚特兰蒂斯海域。
太阳还未升起,初冬的海带着灰蒙蒙的蓝,沐恩看着那水汽迷蒙的海面,心中是一片异样的平静。
她接过季之鸿交给她的定位仪,神色漠然的戴上。
季之鸿提醒她一句:“两个小时后,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上来回复,如果你敢跑,我就炸毁那些标本,让你的族人死无全尸。”
“你放心好了,我不跑。”沐恩推开舱门,对他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冷笑,“希望你也不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