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面无表情,摇了摇头,说道:“期限还没到,再等一等,或许就有转机。”
老六瞪了他一眼,问道:“什么转机?一定要等那姓叶的回来,你才敢动手么?”
老四不再理会,只看向孙不公。
孙不公沉吟片刻,冲老六点了点头,说道:“你心里装着燕王的大事,很不错。不过时辰还未到,再等等也无妨。”
老六怔了一下,又“嘿嘿”笑了出来,拱手说道:“大人高见。等天黑下来,才好动手的。”
孙不公心中不安,只盼叶正能如期赶回来。
又等了片刻,“吱呀”一声,两扇残破的庙门猛地被推开。一个捕快匆匆赶了进来,冲孙不公拱手行礼,又递过来一只小竹筒,低声说道:“大人,刑部加急文书。”
孙不公愣了一下,颇有些失望,伸手接过竹筒,说道:“知道了,下去罢。”
那捕快拱手应诺,转身退了出去,又将扇庙门带上。
孙不公深吸了口气,从竹筒里取出一张纸笺,慢慢摊开,只扫了一眼,又将纸笺折好,塞回竹筒里。
老四目光闪了闪,说道:“大人,这个节骨眼上,刑部为何还有文书?”
孙不公轻轻一笑,说道:“三法司要勘验历年大案,刑部急召我回京。”
“什么”,老六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喝道:“刑部那群饭桶,又缺银子花了。”
老四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大人正在查办钦案,谁有这个胆子,敢节外生枝?”
老六目光一闪,转头看向孙不公,连忙说道:“肯定是燕王的意思。恐怕是有人向燕王告密,说咱们办案不力,这才召大人回京讯问。”
孙不公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问道:“事已至此,你们可有什么对策?”
老六阴笑几声,拱手说道:“眼下最紧要的,是在燕王面前有个交待。我看干脆调江防卫的精兵进城,把栖凤山给围起来。”
“不可”,老四抬手阻拦,低声说道:“逍遥侯府干系重大,若无圣上明旨,如何能调兵围捕?此案若像你说的这般简单,燕王又何必交给六扇门来办?”
老六面有怒色,只盯着老四,喝道:“我看你就是怕了……”
“住口”,孙不公扫了两人一眼,沉声说道:“不过是办一桩案子,再抓几个人回去,居然还要调动江防卫的兵?那朝廷养着六扇门,是摆样子的么?”
两人都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孙不公下定决心,又吩咐道:“老四,你让人回复刑部,就说我即刻起程。”
老四拱手应诺。老六抬起头来,低声问道:“大人,我们就这么撤了?”
孙不公冷笑几声,摆了摆手,慢慢说道:“不用心急,我们明早赶路。是福是祸,就看今天晚上了。”
夜深了。
徽州城外,一道身影掠进城内,几个起落,又没入夜色中。远处传来三声更响,期限已经到了,叶正心急如焚,顾不得太多,往城西吴宅疾纵而去。
不到一刻钟,叶正赶到了吴宅外,提气纵上房顶,看见厅内一众武当道长,登时松了口气,也没多停留,又匆匆赶往城东小院。
片刻工夫,叶正赶到小院外。四下里静悄悄的,两扇小门紧闭着。叶正长舒了口气,刚要走过去,斜刺里闪出一个人,挡在跟前。
来人身法轻巧,腰杆挺得笔直,手中握着一把古朴长剑。叶正看清楚了,轻轻一笑,说道:“怎么是你?”
杨锐上前一步,“嘿嘿”笑了笑,说道:“没想到罢。”
叶正叹了口气,说道:“三更天了,还要来找比剑么?”
杨锐打量他几眼,摇了摇头,只问道:“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叶正答道:“我出了趟远门。”
“还不说实话”,杨锐嗤笑几声,说道:“你刚从胭脂巷搬出来,就有人通知我。等我寻到这里,却看到那小姑娘,被几个捕快守着。”
叶正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
杨锐收起笑容,冷哼一声,接着说道:“那几个捕快,都是剥皮老六的手下,他可是个狠角色。”
叶正心念一动,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杨锐犹豫一下,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我听人说,他是屠户出身,进了六扇门却一路高升,专办棘手的案子。剥皮老六盯着这里,看来你惹了大麻烦。”
叶正摇了摇头,不经意握住了腰间铁剑的剑柄,说道:“那也未必,说不定是他惹上麻烦了。”
杨锐往他腰间扫了一眼,冷笑几声,说道:“你带着这么一把破剑,要去跟谁拼命?”
叶正笑了笑,说道:“你也带了一把剑,难不成是来找我拼命的?”
杨锐有些不耐烦了,叹了口气,说道:“就为了一个女人,招惹这么大麻烦,值得么?莫要忘了,我们习剑之人,剑才是根本。”
叶正沉吟片刻,不禁又着急起来,说道:“我还有急事。你快回去,沉住气好好悟剑。”
杨锐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有赢了你,才能悟出无形之剑。没赢你之前,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叶正轻叹一声,劝说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杨锐又笑了出来,说道:“既然要去拼命,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胜算大些。”
叶正心中感激,想了想,低声说道:“我只有一把铁剑,了无牵挂,所以才去拼命。你手中的,却是崆峒名剑,身负剑道传承,不可任性胡来。”
杨锐愣了一下,又摇了摇头,笑道:“我若不带你去,你知道上哪里拼命么?”
叶正颇觉无奈,深吸了口气,说道:“好,你带我去。”
杨锐当即笑了出来,低声说道:“六扇门来了二三十号人,就藏在城北的土地庙里。”说完往北疾纵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里。
叶正收起思绪,提气急追上去。
城北,土地庙前。
两个捕头领了一众捕快,整齐站好。排头几人举着火把,中间还有几人端着寒光闪闪的弩箭。老六面色焦急,不时回头往庙内探望。
两扇庙门敞着。孙不公独自站在香案前,神情凝重,眉头紧皱。已经过了三更,叶正还没有回来,孙不公不得不去赌一把,赌注都压在今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