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掌门抖了抖铁扇,喝道:“唐元奇,背后暗箭伤人,就不怕引起武林公愤么?”
壮实汉子也不看他,将小方盒收在怀中,说道:“你有本事,也可以在背后伤我。”
朱掌门脸上肌肉抽动,也不敢贸然动手。齐帮主等人也是面有难色,站着都不说话。
壮实汉子又起身走过去,查看唐元豹的伤势,又扯下一块布条,将大腿伤处扎紧。
唐元豹扫了对面众人一眼,低声说道:“既然做了,那就做绝。这群龟儿子,一个不留。”
众好汉惊呼道,“娘的,大伙跟他们拼了。”却又都往后退了几步。
壮实汉子转身看向朱掌门,问道:“你们刚才说,要去洛阳参加武林大会?”
朱掌门冷哼一声,答道:“不错。我等是要去洛阳,与丐帮佟帮主商议,一起对付武林败类。”
壮实汉子“嘿嘿”怪笑,说道:“就凭你们,也配去洛阳丢人现眼?”说完双手一挥,数十点乌光射出,没入对面人群中。
朱帮主和金门主首当其冲,身上中了几点乌光,都盘腿坐下,运功压制毒性。众好汉们却内力不济,发疯般抓挠起来,口中谩骂不已,有几个已将衣物扯得粉碎。
两个麻衣汉子捡起单刀,走过去便要大开杀戒。壮实汉子出声拦住他们,冲众人喝道:“唐门的蝎尾针无需解药,三日后毒性自会消除。今日只给你们一个教训,倘若还有人敢去洛阳凑热闹,那就先买好棺材罢。”回头看了唐元豹一眼,说道:“我们走。”
两个麻衣汉子丢下单刀,回来搀着唐元豹。四个人一齐走出大门。
图安屏猛地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前辈,唐前辈,等等我……”当即也追了出去。
过了一会,好汉们仍在鬼哭狼嚎。食客中有人喊了一句,“快跑啊。”顿时一齐涌了出去。
孔秀混在人群中,跟着跑了出来,又独自闪进一条小巷,绕了好一阵,确定身后没人跟来,才慢了下来,在外城里闲逛一圈,又朝码头方向走了回去。
离码头集市不远,有条东西走向的横街,约莫里许长,尽是古玩玉器店铺,正是外城有名的银宝街。街尾处,有家临街当铺,三间阔的门面,挂了块乌漆招牌,写着“沈记当铺”四个金字。招牌布满裂纹,看起来颇有些年头。
孔秀站在当铺门口,望见那块大招牌,愣了一会,低头走了进去。铺子里极其简单,一排半人高的柜台,站着五六个伙计。两个客人背着包袱,正与里面的伙计低声讨价。墙边摆了两张椅子,中间一张茶几,孔秀犹豫一下,径自走过去坐了下来。
早有眼尖的伙计,看到孔秀进来,当即走进里间。不一会,出来一位老者,五十多岁,穿了身布衫,快步走到孔秀身前,拱手说道:“孔姑娘,你总算来了。”
孔秀轻轻一笑,起身回礼,答道:“劳烦掌柜久等。”
老者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刚才伙计回来说,荣老头店里有歹人生事。东家担心姑娘的安全,正打算去请六扇门的捕头。”
孔秀拱了拱手,说道:“多谢了。那是旁人惹的事,掌柜不必担心。先生若来了,我这就去见他。”
老者点了点头,侧身说道:“姑娘,请随我来。”说完领着孔秀走进里屋,穿过几间屋子,从一扇小门走了出来。
外面却是一条窄小巷,两边都是几丈高的院墙,有如山中的一线天。走到尽头,又有一扇小门。老者推开小门,带着孔秀走进去。
里面是一处宅子的前院,院中立着几块湖石,角落里种了几株桂树。老者将孔秀引进前厅,请她坐下,又径自往里走。
等了一会,厅后出来一个中年人,面容儒雅,头戴纱帽,身穿长袍,腰间缠了一根银带。
孔秀当即起身,拱手行礼,说道:“见过仲贤先生。”
来人正是此间当铺的东家,苏州府沈家的沈平山。沈家乃是江南世家,到这一辈共有兄妹七人。沈平山排行第二,字仲贤,友人都称他仲贤先生。其余几个兄妹,有的在朝为官,有的闭门着书,也有的如闲云野鹤,都不管当铺的祖业。沈平山只得独自挑起这副担子,据说是颇耗心力,人过中年却未曾婚娶。
沈平山缓步走到跟前,打量她几眼,说道:“你长大了,愈发像你师父。”
孔秀低头笑了笑,答道:“先生样子倒没什么变化,秀儿可羡慕得很。”
沈平山也笑了笑,点头说道:“坐下罢。”
两人挨着坐下。老者送进来两盏茶。孔秀端起一盏,只觉淡香扑鼻,又见汤水清碧,茶叶宛如莲心,颗颗立在汤中,十分好看,浅尝一口,却略有些苦味。
孔秀怔了一下,放下茶盏,暗自感叹,也只有像先生这般,才有闲情去品茶,师父带着自己四处奔波,终是分不出茶水的滋味。
沈平山喝了一口茶,问道:“你师父,近来如何?”
孔秀淡淡一笑,答道:“师父一年前,已经去世了。”
沈平山神色微变,沉默良久,只轻叹一声,说道:“她还是,喜欢彼岸花么?”
孔秀点了点头,说道:“师父临终前,正好赶上花开,终日只坐在花丛中。”
沈平山又不说话了。
等了一会,孔秀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师父嘱咐我,若遇到棘手的事情,可以来京城找先生。”
沈平山回过神来,轻笑几声,说道:“你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小。单说那只通天犀角杯,前阵子汪通海托人来问过好几次。”
孔秀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可不管东西是谁的,只想把它换成银子花。”
沈平山点了点头,叹道:“我原以为,你师父会来一趟。”
孔秀想了想,说道:“若是不好出手,秀儿就不麻烦先生了。”
沈平山看着孔秀,摇了摇头,说道:“你跟你师父一般,总信不过旁人。别着急,听我说完。”
孔秀不动声色,只等他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