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正明白了,冲老道拱了拱手,说道:“见过静和真人。”
静和摆了摆手,说道:“小兄弟,不必多礼。倒是我们叨扰你了。”
叶正摇了摇头,说道:“两位前辈不吝赐教,晚辈求之不得。”想了想,冲弘智说道:“大师,近来我习练吐纳之法。心意空明之时,总是神念扰动,莫名惊醒。不知,是何缘故?”
弘智沉吟片刻,慢慢说道:“施主能入空明,则身已离于诸相,但念尚未离于诸境。是以一念生,则念念相续,心为束缚,难以精进。”
叶正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心为束缚?”
弘智轻轻一笑,接着说道:“施主心存除魔之剑,实乃武林大幸。只是以往杀戮太重,邪念滋生。日后还需勤加修炼,自可将诸般杂念,一一祛除。”
叶正沉默不语,忽然又问道:“听说世间有八苦,不知该如何解脱?”
“阿弥陀佛”,弘智低声轻诵,面有悲色,缓缓说道:“施主既已体会八苦,离解脱也就只差一步了。世间众生,皆受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和五取蕴等诸苦。此八苦因蔓不断,循环往复,需证入涅盘境界,方得彻底解脱。大体俗世中人,以求不得为最苦,却也以求不得最易解脱。”
叶正心中一动,拱手说道:“敢问大师,如何解脱?”
弘智笑了笑,说道:“因念而生,因念得解。放下执念,即得解脱。”
静和点了点头,也说道:“世间众生,若能走出本心樊笼,即可得自在逍遥。”
叶正沉吟一会,又问道:“若是放不下,又当如何?”
弘智与静和对视一眼,叹道:“阿弥陀佛,施主既不愿放下,那只得在红尘里走一遭了。缘起即灭,缘生已空。不论你得到的,得不到的,终究是一场虚幻。叶施主,可要想清楚了。”
走一遭,那便走一遭。
叶正心意渐渐坚定,拱手说道:“多谢大师。”又扫了两人一眼,问道:“两位匆匆而来,可有什么急事?”
两人相顾一笑。
静和先说道:“小兄弟,弘慈方丈请你上少林寺。”
叶正皱了皱眉头,每日都在江边钓鱼,也不知江湖中又出了什么大事?
弘智接着说道:“施主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四海盟广邀各门各派齐上少林,怕是黑火在背后挑拨,想趁机抢夺魔刀。”
叶正面色凝重,说道:“黑火挑拨?”
弘智答道:“不错。如今看来,那黑火,就是当年魔教的余孽。在武林中潜伏多年,只为夺回魔刀,东山再起。”
叶正心中厌倦,只问道:“魔刀在达摩洞封存了百余年,早已今非昔比。他们,还不肯死心么?”
“阿弥陀佛“,弘智摇了摇头,说道:“听寂灭师叔说,当年七派掌门用了诸般手段,也无法炼化魔刀。这才封入达摩洞中,用无量佛法,驱散刀中的毁灭之气。只可惜百余年了,魔刀刚强不化,魔性难除。若让它重现江湖,必定要掀起血雨腥风。”
叶正沉默不语。
铲除魔教百余年了,这江湖又何曾变过?还不是每日都争斗不休,只是七大派不愿意看见罢了。
弘智又说道:“施主,方丈师兄还说起,当年叶家的灭门惨案,就是魔教余孽所为。只是追查了多年,一直也没有结果。”
既然早已知道是魔教余孽所为,为何要等到今日才说出来。
叶正莫名悲愤,沉声说道:“叶家之事,过去二十多年了。弘慈方丈又何必再提起。”
“阿弥陀佛”,弘智双手行礼,说道:“当年之事,武林各派对不起叶家。可施主心存正道之剑,此时若能仗剑除魔,救武林于水火。各门各派,必定对叶家感激不尽。”
叶正冷笑一声,如今叶家只剩下一人了,还用得着各门各派念什么恩情。
静和也劝道:“小兄弟一身正气,十余年来除魔卫道,早已与那些邪魔外道势不两立。若坐视魔教死灰复燃,只怕也难独善其身。”
叶正也不在乎,就算魔教复生,自己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又有什么可惧的。只是江湖之中,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却是于心不忍。
“阿弥陀佛”,弘智又说道:“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施主在平城守了十余年,不就是要等这个机会,了断叶家几世因果么?”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
叶正轻叹一声,说道:“大师再造之恩,无以为报。不知想让我做什么?”
弘智松了口气,说道:“师兄的意思,是想请叶施主守在达摩洞口,拦住那平等王。”
静和接话说道:“此次少林武当两派,会全力以赴,寺中必定有一番恶斗。小兄弟却是一支奇兵,守在达摩洞口,可保魔刀万无一失。我等也好放开手脚,与那些邪魔外道,拼死一搏。”
叶正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尽力而为。可也未必,能拦住他。”
“阿弥陀佛”,弘智双手行礼,说道:“施主能有此决心,善莫大焉。”
静和也拱手说道:“小兄弟的剑若拦不住,只怕天下也没人能拦得住。不论结果如何,老道都敬佩不已。”
叶正摆了摆手,说道:“两位不必客气,什么时候走?”
弘智轻叹一声,说道:“实不相瞒,老衲刚接到寺中的飞书,四海盟集合了数千人手,近日就要上山。少室山下,也发现了黑火的眼线。形势危急,我等现在就走。”
静和迟疑一下,说道:“观中已备下了快马。你要不要先上山一趟,跟侯爷道个别?”
叶正摇了摇头,说道:“两位在观中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静和与弘智对视一眼,拱手说道:“好。我等先走一步。”
弘智也单手行礼,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两人一同先行离开。
叶正站了一会,回头朝山上望了一眼,拔起那把铁剑,独自离开。
徽州城南。
江水右岸,有一片小山。山脚搭了一栋草屋。杨锐双眼紧闭,盘腿坐在屋前一块大石上,将纤云剑平放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