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秦家先祖世居濮阳,百年前追随太祖皇帝驱逐北虏经过此处。见山谷地势险要又藏风聚气,当即赞不绝口。平定天下后,却突然卸甲归田,举族北迁定居谷中。
秦家后人招揽各地豪杰,平日半农半匪。百年经营下来,成了河朔武林数一数二的豪族。地方府县忌惮秦家寨人多势众,也曾奏请朝廷派官兵围剿,奏疏递上去便杳无音讯,时日久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已是寒冬季节,难得连晴了十来日。
这一日中午,秦家寨前忽然涌来了大队人马。为首的尽是和尚、道士打扮,身上都带着兵刃。后面还跟着数百名丐帮弟子,有的嬉笑打骂,有的挑担拉车,乱哄哄地混成一团。
寨中登时响起警钟,接着寨门紧闭。谷中匆匆赶来许多人手,依寨墙岗楼防守,却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山谷外的大队人马也没有轻动,就近砍下树木,围成一圈栅栏。里面又搭起毡布帐篷,就地安营扎寨,与秦家寨隐隐对峙。
夜色降临,营地里生起了篝火。大队人马休息备战,几个小队在营地内外巡查,再远处又放出了警哨,处处有条不紊。
营地中央,搭起了一个大帐篷。里面站满了人,却静悄悄的听不到声息。
左侧一排少林高僧,依次是达摩院的弘见、弘能、弘定和菩提堂的弘悟。右侧一排白发老道,分别是静朴、静和、静尘、静同。剑宗的天雷、宁无尘、魏长风等人站在下首。旁边还有一个丐帮长老,欧阳长青。
众人都是神情凝重,默不作声。
约莫等了一刻钟,弘忍、静渊和天风三人相继进帐,径直走到帐首站定。
帐中众人纷纷拜见,三人一同还礼。
弘忍与静渊、天风对视一眼,说道:“阿弥陀佛,劳烦诸位久等了。”
魏长风颇不耐烦,拱了拱手,先说道:“弘忍大师,为何要在这干等?下午我等若直接杀进去,此刻怕是早已荡平秦家寨了。”
宁无尘瞥了他一眼,笑道:“魏师兄,箭已在弦上。我等只须听从号令,不必心急。”
弘忍点了点头,接话说道:“老衲方才与两位掌门出营查看,眼下正打算与诸位商议攻寨之事。”又看向欧阳长老,问道:“欧阳长老,这些日子寨中动静如何?”
欧阳长老上前一步,拱手答道:“弘忍大师,各位掌门。敝帮弟子早已在寨外潜伏多日,未见寨中有异动,也没见到有四海盟的门派前来支援。”
魏长风大笑几声,接话说道:“我等武林正道联手除魔,谁敢逆大势而为?弘忍大师多虑了。”
天雷皱了皱眉头,问道:“雷胡子,也没来么?”
欧阳长老侧头看了天雷一眼,又转头看向弘忍,答道:“前日一大早,潜伏的弟子亲眼看见。雷胡子带着十二连环坞的人马,进了秦家寨。”
魏长风冷哼一声,当即说道:“来得好。此次便他们一网打尽,武林也能安生百年了。”
弘忍深吸了口气,暗道该来的躲也躲不过去,此番必定是一场血战。只为少林百年大计,所造的罪业便由自己一人承担罢。
天风在一旁问道:“寨中的情况如何?”
欧阳长老沉吟片刻,答道:“寨中家眷老小,半个月前就都撤走了。如今只剩秦立功带着一众弟子死守。人数倒也不多,只是地势险要,我等强攻却是不太容易。”
众人都看到了山谷地势,不由得都点了点头,低声议论起来。
宁无尘冲众人拱了拱手,大声说道:“此次我等公告武林,联手围剿秦家寨,上应天道下顺人心。江湖中的邪魔外道,唯恐避之不及。秦家寨虽有地势之利,却已是孤掌难鸣,不足为虑了。”
静和点头说道:“不错。四海盟号称百余门派,在我等声威之下,却无一人敢来助阵。如此看来,胜负早已分晓。”
众人也纷纷附和,气势大盛。
静渊扫了众人一眼,拱手说道:“诸位,切不可大意。雷胡子纵横江湖数十年,绝非等闲之辈。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等又怎知,寨中没有埋伏?”
静和怔了一下,转头看向欧阳长老,问道:“寨中除了雷胡子和秦立功,到底还有没有别人?丐帮,可打探清楚了?”
众人又都看向欧阳长老。
欧阳长老神色微变,拱手答道:“惭愧。敝帮弟子也只能在山谷外围打探。寨中详细布置,的确不太清楚。”
静和冷哼一声,回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魏长风嗤笑几声,瞥了欧阳长老一眼,说道:“既然如此,只得我们几个今晚潜入寨中,打探出虚实再说罢。”
欧阳长老神色尴尬,连忙说道:“魏掌门。雷胡子已在寨中,万不轻举妄动,免得中了埋伏。”
魏长风点了点头,冷笑道:“欧阳长老,言之有理。那干脆就这么等着,兴许雷胡子自己出来负荆请罪了。”
欧阳长老脸色通红,目光闪了闪,低下头去不接话了。
等了一会,宁无尘看向弘忍等人,说道:“不如出其不意。今晚夜袭秦家寨,因风纵火,就算有埋伏也不足为虑。”
一直不作声的静朴皱了皱眉头,插话说道:“火攻有伤天和。我等武林正道用此手段,又与那邪魔外道何异?”
弘忍点了点头,又看了静渊一眼,说道:“火攻多做杀业,老衲也觉得不妥。”
几位少林高僧也都附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魏长风神色不悦,拂袖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倒是说说,如何才行?”
静渊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等除魔卫道,名正言顺。倒不如明日强攻突入寨中,只擒拿匪首押送京城。也叫武林上下明白,终究邪不胜正。”
“阿弥陀佛”,弘忍双手合十,接话说道:“静渊掌门,所言极是。此次应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一战稳住武林人心,打下今后百年安定的根基,方是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