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诚想起那把刀,心中一阵惊恐,拎起微凉的茶壶,给东林倒了一杯茶,说道:“真人辛苦,先喝口茶水。”
东林端起茶杯,仰头倒入肚中,说道:“多谢当家的。”放下茶杯,接着说道:“当家的有所不知,木桑老道和南宫洵把正道盟搞得乌烟瘴气。九王很不满意,让我好好看住他们。”
吴世诚略松了口气,问道:“真人来找我,莫不是为了正道盟的事?”
“这个”,东林犹豫一阵,慢慢说道:“当家的肯定也知道。十二连环坞在两浙起家,私占了很多铜山盐场。如今雷胡子逃到关外,江湖上很多人都在打主意。”
吴世诚点了点头,东香堂就是为这几处产业,擅作主张不听号令的,随口说道:“此事,我也听说过。”
东林“嘿嘿”笑了出来,低声说道:“南宫洵胃口很大,想联络江南几个门派,把这些产业强占了去。听说,还跟青龙会东香堂闹了起来。”
吴世诚惊叹一声,说道:“原来如此,的确过分了。”
东林连连点头,说道:“九王既然让我看住南宫洵,此事不可让他得逞了。盟中唐长老、厉总镖头等人,也看不惯南宫家的做派,打算下江南跟他们争一争。此事干系重大,又在东香堂地盘上,东林也只好来找当家的。”
吴世诚心中有数了,却不知平等王派东林来,是看着南宫家,还是要看着青龙会,又替他倒了一杯茶水,问道:“不知真人,想要我帮什么?”
东林目光闪了闪,又凑了过来,低声说道:“最好是让那些不听话的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来捡个大便宜。”
“哦”,吴世诚有意装糊涂,问道:“捡个什么大便宜?”
东林愣了一下,目光有些焦急了,答道:“只须坏了南宫洵的好事,我便能向九王交代。那几处矿产,可以在盟中另找人打理,收益你我占大头。这还不算大便宜么?”
吴世诚明白了,却又惊叹一声,说道:“东林真人乃世外高人,又怎么会在乎这些虚名浮利?”
东林眨了眨眼睛,问道:“当家的,信不过我么?”
吴世诚拱了拱手,答道:“真人误会了,既是九王交代的差事,我等自然要多加小心。”
东林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哪里有什么世外高人?人生一世,短短数十载,说到底什么都是空的,只有银子才最实在。肆欲而为,享尽人间极乐,才是正道。”
吴世诚轻轻笑了笑,此人倒也看得通透,难怪九王会重用,不过气度还是小了些,说道:“几处破败矿产,又能有多少收益?真人不必太在意。”
东林盯着吴世诚,忽然“哈哈”笑了出来,又说道:“不为小利所动,当家的果然英雄本色。那东林就说几句心里话,你我看似风光,其实都是寄人篱下。不如趁着眼下的大好时机,合力打下一处立足之地。”
吴世诚心中颇以为然,低声问道:“东林兄,有何打算?”
东林点了点头,答道:“神刀出世,翻天覆地。如今剑宗丧胆,少林、武当闭门不出,正是我等大有作为之时。只须借着神刀的威名,笼络一众江湖好汉,把南宫家排挤出去。江南武林,便是你我的后宅。”
此人是平等王派来的,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不过,正好可以趁机敲打敲打东香堂。
吴世诚沉吟片刻,说道:“江湖中人人各有打算,他们未必肯听我们的。”
东林摆了摆手,劝说道:“当家的,莫再犹豫了。恃强凌弱天之道,趋利避害人之德。我等趁神刀之威,上应天道下顺人心,必定无往而不利。”
吴世诚笑了出来,拱手说道:“真人成竹在胸,吴某钦佩不已。往后有什么打算,只管吩咐就是。”
东林也“哈哈”大笑出来,起身说道:“当家的莫着急,不妨先跟我去见一见江南的兄弟们。”
吴世诚也站了起来,问道:“他们在哪里?”
东林答道:“那几位兄弟,仰慕当家的已久。我便自作主张,让他们今晚包下一处院子,只等当家的赏光。”
吴世诚暗想此人布置倒也周全,往后须得小心应对,拱手笑道:“真人如此情义,吴某怎敢推脱。真人请。”
东林大笑几声,侧身说道:“当家的,请。”
两人一同出了履霜居,走进内园的一处院子。还没进门,便听见阵阵吵闹声,却像是人数不少。
走进大厅,里面早坐了三桌客人,一齐起身冲两人行礼。
首桌空出来两个主位。依次坐着唐元龙,金狮镖局厉总镖头,江龙帮朱帮主。还有一个丐帮舵主,和几位京城武林名宿。
两人一同走到主桌。吴世诚冲众人拱手回礼,又扫了另两桌一眼,却只认得金山门金门主和飞鱼帮齐帮主。
东林“哈哈”大笑,先说道:“诸位兄弟,我把吴大当家的请来了。今晚只叙情义,不说事情。兄弟们多敬大当家的,定要不醉不归。”
众人纷纷高声附和。
接下来,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东林等人果然不提其它的,只陪着吴世诚开怀痛饮。
怀庆府,云台山。
从开封渡黄河,一路往西北走。不到一日工夫,便能望见大片奇秀山峰,与北面太行遥遥相对。
山中云蒸霞蔚,泉流清鸣,正是天下闻名的云台胜境,药王孙思邈修行之所。云台山南麓,有一段百丈高的断岩。岩间一条瀑布飞流而下,气势不俗。瀑布旁竹涛起伏,隐隐现出一座大庄院。
百年前,七位侠士在此开宗立派,武林中称为竹林派。竹林派弟子平日行医为生,寒暑教人练武强身。只可惜几任掌门不太通俗务,派中人丁凋落,少为外人所知。
夜半时分,竹林派大门前火光冲天。
百余名好汉手持兵刃,将大门死死围住。内层有十几个汉子,手持粗大火把,将大门前平场照得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