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铭心吃了一惊,转身走回帐首,扫了一眼站着不动的鞑靼汗,说道:“不能再等了。拿鞑靼汗做人质,一起冲出去。”
中年鞑靼人却似听懂了,冲端木铭心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
布和转头说道:“不必惊慌。大王说了,在漠南之地,没有人敢对他不敬。”
端木铭心愣了一下,竟无言以对。
布和招呼几个骑士,挑了四名鞑靼首领先押了出去。又亲自拖着鞑靼汗,往帐外走。中年鞑靼人一声不吭,缓步跟在后面。
宁家兄弟神色微变,也要跟着出去。
端木铭心心念一动,伸手拦住他们,低声说道:“鞑靼人内乱,外人插手反倒不好。”
宁家老大目光一闪,也点了点头。
端木铭心又招呼几人一同守在大帐门口。耐心等待,伺机而动。
大帐外面,布和先大声喊了几句。
稍稍安静后,中年鞑靼人又大声训斥一阵。接着一阵骚动,有不同声音争吵起来。
断断续续,争吵了一刻钟。忽然,响起了整齐的呼喊声。
端木铭心往外扫了一眼,却见有大半亲兵都跪了下来,不觉又吃了一惊。
武行远低声说道:“鞑靼人只认强者,好像要推左部王做大汗。”
端木铭心愣了一下,没料到形势转变如此之快。
过了一会,布和与四名勇士拥着中年鞑靼人走回大帐,扶他在帐首椅子上坐下。另有几名骑士把鞑靼汗和几个首领拖进大帐,按住冲中年鞑靼人跪下。又将其余的鞑靼首领也都推了过来,一并跪在鞑靼汗身后。
帐中那个投诚的鞑靼人一直惊魂不定,此时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冲到中年鞑靼人身前跪拜行礼。又起身径自站到他身后,昂首挺胸颇为激动。
布和走了过来,请端木铭心等人到大帐右侧坐下。自己与四名勇士护在中年鞑靼人两侧,又冲帐外大声吆喝一句。
不一会,五个身穿皮甲的鞑靼将领先走了进来。在大帐中央一齐跪下,冲中年鞑靼人大声说了几句。
中年鞑靼人抬了抬手,从容答了一句。五人当即起身,又退了出去。
武行远面有喜色,侧头低声说道:“大事成了。他们推左部王做新大汗。”
端木铭心舒了一口气,左部王接任大汗,边塞必定能安稳好些年。不经意又扫了跪在地上的鞑靼汗一眼。只见他脸色煞白,想来酒已经醒了。一双眼睛却还是通红,直直地盯着椅子上那人,一眨也不眨。
端木铭心心中感慨,不过半下午的工夫,两人位置已然倒换,当真是世事无常。
陆陆续续地,一批又一批鞑靼人进大帐参拜。
帐首的中年鞑靼人脸色却愈发凝重,帐外的大队亲兵也不见撤走。端木铭心和武行远都是心情沉重。宁家三兄弟,仍是一脸轻松。
直等到傍晚时分。
远处渐渐传来轰隆的马蹄声。端木铭心在大帐里都能察觉到地面在颤抖。
中年鞑靼人登时站了起来,冲布和吩咐一句,又在帐中来回踱步。
跪在地上的鞑靼汗和一众首领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不时侧头往帐外打量,脸上神色各异。
端木铭心又紧张起来。只感叹这一天似乎比平日要长太多,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过完。
马蹄声渐近,却像是阵阵惊雷,一声强过一声。到了最高处时,却又戛然而止。
大帐外,陡然响起惊呼声。
紧接着,布和大步走了进来,冲中年鞑靼人行礼,大声说了几句。中年鞑靼人终于有了一丝笑容,缓步走回帐首,从容坐了下来。
布和又快步走出帐外。
武行远长舒了一口气,侧头说道:“左部王的儿子,领了漠南精兵抢先进了汗廷。”
端木铭心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却见鞑靼汗和一众首领头都垂了下去。
约莫又等了一刻钟。
大帐外传来喧哗声,接着响起一声声号令和整齐的列队声。
很快,一个身穿铁甲的年轻鞑靼男子冲进大帐。后面跟着数十名亲兵,分成两列持刀戒备。
年轻男子冲中年鞑靼人行礼。中年鞑靼人站了起来,低声说了几句。两人又匆匆走出大帐。数十名亲兵仍守着帐中众人,谁也没顾得上端木铭心等人。
端木铭心明白,左部王眼下先要稳住汗廷形势,只冲武行远和宁家兄弟使了个眼色。几人都点了点头,安心在大帐里坐等。
帐外又有了动静,接着响起了喊杀声。一阵激斗声过后,忽然又传来阵阵马蹄声。马蹄声渐渐远去,喊杀声也停歇下来,变成了噪杂的叫骂声。
过了许久,布和匆匆走了进来,冲端木铭心拱了拱手,说道:“汗廷有人叛逃,这两日怕是很乱。你们先跟我走。”
端木铭心起身拱手回礼,又招呼几人一同跟着布和走出大帐。
汗廷已然乱做一团。处处都能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尸体,还有一队队亲兵来回搜查。
布和将几人引进另一处帐包,拱手说道:“你们安心住几日,先不要出来走动。”又招呼来一队亲兵守在帐外,便匆匆告辞离开。
几人在帐中等了片刻,外面仍是乱哄哄的。
宁家老三忍不住了,说道:“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趁乱冲出去。”
宁家老大也不答话,只看了端木铭心一眼。
端木铭心思量片刻,说道:“汗廷内乱,也是因我等而起。此刻大局未定,若是不辞而别,只怕鞑靼人又会起疑心,再生出别的事端来。”
武行远点了点头,附和说道:“此次阴差阳错,助左部王登上汗位,我等也算立下大功。总得让他念这份功劳,答应往后不再入塞侵扰。”
宁家老三“嘿嘿”笑了笑,说道:“他若还敢侵扰中原,我等便再扶立一个鞑靼汗。看他们还敢不敢?”
宁家老大瞥了他一眼,说道:“三弟,这种大事,不可拿来说笑。”又看向端木铭心,说道:“多等几日也无妨。”
几人都不再说话了。只有宁家老三,却似颇觉无聊,还不时说笑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