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星冉思量一阵,也觉得有些道理,只说道:“七大派同属武林领袖,百余年来一向共进退。少林、武当,总不会置剑宗不顾罢。”
宁无尘冷笑几声,问道:“师侄可曾想过,昔日的武林七大派,如今形势又如何了?”
祁星冉摇了摇头,不太明白宁无尘想说什么。
魏长风“嘿嘿”笑了笑,接话说道:“青城、南海两派掌门身死,派内人心散乱。剑宗天风掌门败于魔刀之下,天云掌座又重伤不治,关中产业被人瓜分。武林七大派,如今却只剩下两派了。”
祁星冉明白了。七派形势的确如此,没有哪派能与少林、武当抗衡。
宁无尘又说道:“不仅如此,几年前丐帮和十二连环坞都堪与少林武当比肩,却连遭巨变,一蹶不振。”
祁星冉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江湖上早有传言,少林、武当任由黑火做恶,就是要坐收渔人之利。”
宁无尘侧头看向祁星冉,说道:“师侄再想一想,五年前明明是少林寺丢失了魔刀,弘慈方丈为何偏要旧事重提,逼天风师兄出手?”
祁星冉心中气愤,沉默不语。
魏长风拍了下茶几,喝道:“剑宗三派合并,本可与少林、武当平起平坐。他们无非是借魔刀之手,打压剑宗罢了。”
祁星冉不觉心乱如麻,冲宁无尘拱了拱手,说道:“宁师叔有何指教,只管说就是。”
宁无尘眼中精光一闪,说道:“为今之计,剑宗只有求变,才会有出路。”
“求变”,祁星冉怔了一下,不觉皱了皱眉头。
“不错”,魏长风身体前倾,眼睛精光闪烁,接话说道:“只有武林格局大变,剑宗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祁星冉隐约有些明白,也不说话,只看向宁无尘。
宁无尘轻轻一笑,说道:“祁师侄也不用急,明晚我们先去见一个人。”
祁星冉颇为好奇,问道:“见什么人,谁有这个本事?”
宁无尘和魏长风对视一眼,答道:“黑火平等王。”
“什么”,祁星冉大吃一惊,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剑宗三百年来,一向与邪魔外道势不两立,如何能是非不分,主动去结交魔教余孽?”
魏长风也站了起来,劝说道:“师侄莫急。千百年来,江湖中只有成王败寇,哪里有什么是非不分?当年若是魔教得胜,如今早已成为圣教了,少林、武当倒是成了匪类。”
“这”,祁星冉不知该如何反驳,叹道:“这岂有此理。”
宁无尘仍是坐着,笑道:“师侄,莫要意气用事。我等与黑火合作,不过是联手破局,各做打算罢了。又不是去投靠平等王,做他手下的鬼奴鬼王。”
祁星冉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说道:“少林、武当树大根深,又有朝廷背后支持,想要破局谈何容易?”
“祁师侄有所不知”,魏长风看着祁星冉,目光急切,接话说道:“天下安定已久,早已人心思变,燕京铁骑旦夕南下,黑火也要找少林、武当寻仇。江湖上风起云涌,正是百年难得的破局良机。”
祁星冉颇有些心动,猛然又想起那把魔刀,叹道:“昆仑与魔刀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再去跟黑火合作,岂不是要被世人耻笑?”
宁无尘摆了摆手,大笑几声,劝说道:“我等只是与黑火合作,各取所需罢了。等大功告成,师侄又悟出了无形之剑,则此一时彼一时,再去找魔刀寻仇也不迟。”
魏长风附和道:“就是。等剑宗成了武林领袖,是非曲直都由师侄说了算,谁还敢笑话我们?”
祁星冉犹豫不决,又慢慢坐了下来。
魏长风冲宁无尘笑了笑,也坐了下来。
等了一会,宁无尘低声问道:“祁师侄,可知道卧薪尝胆的典故?”
祁星冉点了点头,答道:“忍辱负重,方能成就大事。”
宁无尘正色说道:“越王忍辱负重,只是其一。趁人之危,背后发难,乃是其二。一夕功成,万世景仰,则是其三。若他也讲究什么气节道义,早就身死国灭,为世人耻笑了。”
祁星冉深以为然,恍惚之间似有所感悟,低声说道:“大道无形,不落形迹,不拘是非。”
“说得好”,魏长风又拍了拍茶几,夸赞道:“大道本就是相通的,只须为剑宗谋利,就可不计小节不拘是非。师侄天资聪慧,日后必能将剑宗发扬光大。”
祁星冉陡然觉得自己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眼前似乎多了一条阳关大道,却又不知会通向何方,心念一动,却想起昔日师父的教训,不觉皱了皱眉头,问道:“宁师叔,习剑之人,当以剑正心。若一味剑走偏锋,却失了本心,岂非舍本逐末?”
宁无尘目光一闪,从容答道:“师侄所言甚是。习剑修行,自当恪守本心,剑才不会入了邪路。可若做了剑宗宗主,身负剑宗百年兴衰,诸般行事则与习剑之道大相径庭。须时刻以剑宗之利为根本,不可再不知变通泥古不化。”
悟剑自是悟剑,行走江湖自是行走江湖。若不去唯利是图,岂不是要被旁人踩在脚下。
祁星冉当即拿定主意,点头说道:“先见一面也好,且听他有什么说法。”
魏长风登时长舒了一口气。
宁无尘又问道:“师侄莫急,可要先与天雷师兄商议一下么?”
祁星冉怔了一下,摆了摆手,答道:“天雷师叔向来古板。此事我等议定即可,不必多让外人知晓。”
三人对视一眼,不得都笑了出来。
魏长风心情大好,说道:“今晚我在芙蓉阁摆酒,与师侄不醉不休。”
昆仑山的日子,太过清淡了。
祁星冉忽然觉得,祖师爷定下的许多门规不合时宜了,只叹了口气,说道:“人生寂寞,还是魏师叔会过日子。”
“哦”,魏长风目光闪了闪,笑道:“师侄以后若是寂寞了,只管来西安找我,保证让你食髓知味。”
三人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