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行远笑意更浓,凑近了说道:“大哥若还有这心思,我再给你配十粒就是。保你金枪不倒,老当益壮。”
文长老瞪了他一眼,不由得拍了下桌子,说道:“老弟糊涂啊。若是将这方子送到赵府做贺礼,纵使不能延太后的寿命,只要皇帝和赵老爷喜欢,那也是大功一件。日后不论武老弟重开镖局,还是端木公子再返栖凤山,就都有门路了。”
武行远恍然大悟,侧头看向端木铭心,说道:“文大哥所言及是。镖局武某是不想再开了,公子不如将这方子送给赵老爷,求他在太后和皇帝面前说情,必定还有机会重回逍遥山庄。”
文长老也看向端木铭心,点头附和道:“以公子之才,只是差个机会罢了。眼下略受些委屈,日后继承父兄之业,才好大展宏图。”
端木铭心沉吟片刻,心中有了主意,点头说道:“多谢两位大哥。我正好有件事求赵老爷。”
武行远接话说道:“如此甚好。我这就去把方子找出来,再设法备足了财物,定要让公子心想事成。”
文长老愣了一下,喃喃说道:“老朽倒也收藏了一幅竹林七贤图,却不知赵老爷喜不喜欢……”
端木铭心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大哥费心了。此次所求之事,却不便由我开口,倒也不必准备什么财物。”转头看向文长老,说道:“我认识一位老神仙,曾传过清虚真人炼丹之术,文大哥能否托黄庄主代为引荐?”
文长老吃了一惊,叹道:“竟有如此奇人?他若肯替公子开口,必定能达成公子心愿。我这就给黄庄主回信,公子放心就是。”
端木铭心又看向武行远,说道:“劳烦武大哥,再调制十粒金丸。我随身带着。”
武行远愣了一下,也不多问,答道:“好。调制这金丸也不费事,只是需两三日功夫。”
端木铭心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再叨扰几日,等金丸调制好了,就去开封府走一趟。”
武行远与文长老对视一眼,拱手说道:“公子既有要紧的事,我等就不强留了。”
文长老接话说道:“老朽把剩下的半坛百年汾酒找出来,与公子同饮。”
武行远脸色微变,指着文长老说道:“大哥果然还有私藏,半坛子怎么够?全都拿出来罢。”
文长老摇头叹道:“只剩这半坛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老朽原本就打算给公子送行时再拿出来的。”
武行远叹息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端木铭心颇为感动,拱手说道:“有聚有散,有散有聚。若说世上能好过百年汾酒的,也只有两位大哥的情义了。”
三人相对无言,沉默一阵,不觉又都大笑出来。
接下来两日,武行远和文长老轮番摆酒相送。端木铭心只告诉吴小月,再去开封府逛逛。吴小月也不多问,自顾收好行装。
等到第三日,武行远送来调制好的金丸,端木铭心便招呼吴小月出门。武行远和文长老执意相送,端木铭心不好推脱,一路送到城外十余里处。
端木铭心见两人还没有回城的意思,拱手说道:“千里相送,终须一别。两位大哥请回罢。”
武行远看了一眼文长老,两人一同拱手回礼。武行远叹道:“我二人都是垂垂老矣,不能再陪公子上路。还望公子多多保重。”
端木铭心唏嘘不已,与二人一一拱手作别,赶了马车带着吴小月一路往南走。
赶了十来日的路,两人才进了开封城。如今又是天下太平,城中气氛不似先前那般沉闷,大街小巷游人如梭,好不热闹。
端木铭心却没什么心思,找了家干净的客栈,将吴小月安顿好,又出了客栈,匆匆赶到城西北角的一家赌档。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端木铭心已然变成了一个道骨仙风的白发老者,手中拄了根藤杖,杖首悬着一只紫葫芦,从赌档后门走了出来。
端木铭心对城中街巷颇为熟悉,也不想多耽搁,径直朝金明池旁的赵府走去。
天色渐晚,远远便望见金明池周围灯火辉煌。歌舞欢声袅袅而来,却似人间极乐之地。
不知不觉,已到了赵府门外,端木铭心停下脚步,不觉有些出神。大门口也不见有门房守卫,不时有江湖人物进出,个个都是面红耳赤。
站了一会,门里有小厮迎了出来,只说府中摆下了流水席,请端木铭心到院中吃酒。端木铭心定下心神,回话说受卧龙庄黄庄主所托,求见赵老爷。小厮当即引端木铭心进门,径直领到西院偏厅稍坐。
等了约莫两刻钟,才有一个中年管家走了进来,只问道:“老先生,可是黄庄主的故旧?”
端木铭心长舒了口气,点头答道:“不错。”
管家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端木铭心几眼,拱手问道:“敢问老先生名号?”
端木铭心笑了笑,答道:“山间野人,何来名号?”
管家愣了一下,犹豫片刻,侧身说道:“老先生,请随我来。”
端木铭心慢慢站了起来,跟着管家出了偏厅,继续往里走,穿过一扇月门,拐进后院的一间雅厅。管家招呼端木铭心坐下,又命侍女奉上香茶,请端木铭心稍坐片刻,便拱手退了出去。
不一会,管家便引了赵老爷走进了,冲端木铭心说道:“老神仙,我家老爷到了。”
端木铭心只点头笑了笑。
赵老爷略有些疲态,只扫了端木铭心一眼,便径自走到厅首坐下,应该是没认出他来。
端木铭心故作高深,看着赵老爷笑而不语。
赵老爷又看了端木铭心一眼,开口问道:“先生认得清虚真人?”
端木铭心摇了摇头,随意答道:“当今世上的真人,我也认得几位,却不知有清虚这个名号。”
赵老爷吃了一惊,皱了皱眉头,说道:“清虚真人炼丹术乃当世一绝,连圣上想求几粒金丹都不得。先生,怎么会不知他的名号?”
端木铭心也不回答,却眯着眼睛打量赵老爷一阵,缓缓说道:“我观员外躁气盛于表,中气虚于内,肾水不调阴火,乃是多虑少静之症。长此以往,只怕有损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