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暗地感激刘小猪的善解人意,让我不用再去见那张美丽却讨厌的脸,让我不必再卑躬屈膝磕头膜拜,玲珑突然奔到我面前,闷哼一声摇摇欲坠,我大惊,身体已代脑子做了决定,一手去扶她,另一手已握了软剑在手,挡住第二波来袭的暗器。
“夫人,不用管奴婢,”玲珑勉力站直,却因没有用惯的兵器在手,颇有些不知所措。
“夫人小心!”
我余光扫去,只见玲珑一掌劈向那欲背后偷袭的人,却反被那人一脚踹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那人一把抓住她朝我砸来,我连忙避开,剑锋刚刚偏移两寸,便有人不要命般朝我剑尖冲来,我下意识挪开剑尖,下一刻便觉脖子上一凉。
“宫中杀人最方便的武器是金丝,锋利易于隐藏,你有情丝在手,遇到我这般与你正面相敌的,或许能靠自己的才智逃得一劫,遇到背后偷袭的金丝,对方功力又在你之上,只有死路一条——”
靠,十七你个死孩子还真是乌鸦嘴,老娘要真是被那见鬼的金丝切断了脖子,下去一定先赏你一百板子!
在十七白皙的近乎病态的脸再一次浮现在面前时,脖子上的冰冷突然松开,急促的哨声响起,接着便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焦急大呼,“小姐,保护好自己!”
我手中的剑下意识舞动起来,定下心神,只见一个墨衣男子速度极快的游走在围截我的几个人中间,袖口是我曾经熟悉无比的火焰标记,十七——
“大将军夫人遇袭,大将军夫人遇袭。速来救援,速来——”我的声音加上内劲远远传了出去。
围截的几人见势不对,撤剑遁走,那男子稳住身形,以手为哨,急促的哨声再度响起。
“小心!”
皇家暗卫多年的魔鬼训练,训练出他们异于常人的敏感。对危险的敏感。我话未落音,他已险险避过剑锋,“小姐。保护好自己”。
那去而复返的几人,不,刚刚的遁走只是掩人耳目之计,又开始故技重施。不要性命般将自己送上我的剑尖,我手中情丝射出。不想他却似早有准备,扔出一个暗器,情丝缠绕了上去,我只好收回。
“快!”
十七说的对。我的武功,江湖打斗,足够。遇上暗卫,遇上死士。只有死路一条,不知道到下面他会不会嘲笑我为了美不要命啊,而此时我看着那生生将自己送上我剑尖的人胸口绽开的大朵血花,突然一阵厌倦,就此死了,也好——
“小姐!弃剑,快走!”
李椒当年的魔鬼训练还是有点用处,比如此时,我就在他的喝声中不自觉踏出步法,避过了那森森闪着寒光的暗器。
“小姐,快走!唔——”
我的情丝再度射出,缠上那人的脖子,狠狠用力,凄厉的喊声喷洒而出的血雾反倒让我的大脑清晰无比,凭什么,凭什么……
这惨烈的一幕让其余几人的动作滞了滞,我的情丝又缠上了另一人的脖子。
“快,用暗器!”
“小姐快走!”
我的手狠狠扯着情丝,脚下却丝毫不停,十七,快夸奖我吧,老娘总算没辜负你的一番教导不是?
惨烈的叫声再度响起,我的脖子上再度缠上一丝冰凉。
“小姐——唔——”
我想让他先走,可惜身后那人明显跟某人不是一个段数的,不过眨眼的时间我已被他勒到身前,脖子上剧痛传来,我挣扎起来,情丝缠上他的手腕,可他却似乎肯定自己一定会在手断之前勒死我,理也不理。
“小姐!”
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很是讨喜的娃娃脸,白皙的近乎病态,此时却满脸痛苦,充血的眸子满是疯狂之色,不顾那即将落到自己身上的刀,冲了过来,手中匕首狠狠刺向我身后的人。
满眼血色中,已深深勒进血肉的金丝停了下来,他也一个踉跄向我倒来,我一手扶着自己的脖子不让头掉下来,一手去扶他,竟然朝他笑了笑,“我记得你的声音——”
他显然没某人的良好心态,嘶声大喊,“快,保护小姐!”
“铮——”地一声轻吟响起,“十六!”
“我就知道,你是十六——”
他的娃娃脸惨白一片,勉强支撑着在我肩膀疾点数次,然后再也支持不住,往我怀里倒来。
“医生,医生——太医,来人,叫太医!”
“小姐,他们来了,别怕——”
我当然不怕,该怕的是你,我狠狠撕下裙子,却发现无从下手,整个左臂齐肩断掉,我要怎么包?
“小姐,包住脖子,十六怕它会断”。
我抹了抹模糊视线的眼泪,将裙摆包上他的伤口,绕到他右颈,又来回绕了几圈狠狠打了个结,他闷哼一声,伤口却还是不断有血涌出,我心急之下只好拿手去堵,“太医,太医——”
“小姐——不必费事了,我三十四了,该死了——”
“我不准,不准死,不准死——”
他咳了起来,嘴角逸出血丝,“小姐,我很高兴——值了——”
我慌张去擦他嘴角的血丝,“别胡说,太医,太医——”
一个暗卫终于腾出手奔了过来,点住他臂膀的穴道,又从怀中拿出药往他伤口使劲洒,“小姐请让开”。
十六又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笑,“老子好不容易能死在美人怀里,你不准碍事”。
男子不顾他的调侃,伸手抵住他后背,沉声,“给老子好好运功”。
“没用了——”
“闭嘴!”
男子额头汗水越来越多,十六的唇却越来越苍白,最后竟再也坐不住,往下倒去。
我急忙扶住他,“十六!”
他睁开眼睛,牵了牵嘴角,“我不用再羡慕十七了——”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砸到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他似是想伸手,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又笑了笑,“小姐——”
我拉起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又凑到唇边亲了亲,“十六,十六……”
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我大急之下只好死死抱住他,“快,你们快救他,救他!”
“小——姐,别哭,我——高兴——的,很——”
“十六——你们快救他,快救他,救他……”
他颤抖着,勉力牵着嘴角,似是还想再说什么,发出的却是破碎的不成字的声音,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怀中痛苦,看着他在我怀中勉力的对我笑,看着他在我怀中慢慢冰冷……
“夫人,请让下官为夫人治伤”。
我抬起头,漠然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掌拍了过去。
“啊——”
“夫人这又是何苦?还请保重玉体为要”。
“刘彻呢?不敢来见我?”
云如许大惊,“夫人请慎言”。
我低头擦了擦十六嘴角的血迹,抱着他站了起来。
“夫人,夫人,让奴才来,您的伤——”
我干涸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十七,欠你的我尚没有办法偿还,如今,面对这样的恩情,你叫我怎么办?
“夫人——”
“滚!”
我不知道自己抱着他走了多久,感觉像是长长的一辈子,但,后来想想,按我当时的身体状况,绝对不会走多远的,而最后一幕,似乎就是一口血尽数吐到十六胸口,又迅速被他黑色的衣衫吸进,了无痕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