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和郭嘉回到濮阳城中别院,只从陈留叛变以来,二人几乎没有时间回到这里。此时小五和小黑带着陷阵营留驻在流民营,而哈士骑则由李璋带着进驻了濮阳城。
跨进这熟悉的院落,两人落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芸姬已经为二人送上了水酒,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大哥,郭先生。这原有的仆役都已经被遣散了,城中如今物事奇缺。招待不周,还请二位兄长莫怪。”
“芸姬莫要这般说,世民与我不过是暂住一宿。明日尚有要紧事情,不必过于铺张,有酒有肉此刻已是万幸了。”
郭小伙此刻看着芸姬的眼神里还带着深深的不甘和落寞,又非要摆出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
“奉孝此言正理,只你一人在此张罗,已经不易。”
“二位兄长在此慢饮,奴先告退。”芸姬盈盈一笑,给两人施了个礼便欲离开了大堂。
“弟妹且慢离开。为兄卧室之内尚有一名女子。呃,被为兄捆绑在床上,这大半日滴水未进。为兄目前和她有些误会,你们都是女子,应该比较好说话,给她送去些吃食,好生宽慰一下。”
“此时包在奴身上,请大哥宽心。”说罢芸姬掩嘴一笑,不怀好意的看了李璋一眼。
李璋顿时心中恶寒,“怎么你们都这样眼神看我,那吕绮玲跟只小母老虎似的,我不捆着她,莫非还要给她递把刀子来砍我么?”
芸姬去后,堂内又恢复了安静。郭嘉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浅尝一口,缓缓开口说道:“此次世民为使,打算如何谈判?”
“还请奉孝教我。”
“世民今日倒是与嘉想到了一处。”放下酒碗,郭嘉一本正经的看着李璋:“世民是有心要放那吕布、陈宫一条生路。是出于公义,还是出于私心?”
“若依奉孝看来,我是出于公义,还是出于私心?”李璋反问道。
“依嘉看来,世民是想驱虎吞狼。将吕布这一万多人逼着沿河东去。”
沿河东去,去的那自然便是曹操刚去过的地方,徐州。历史上吕布和曹操在濮阳大战了一年多,最终也是选择了撤退到徐州投靠当时的暂领徐州的刘备。
“如果此时吕布东去,那便会和曹使君大军隔着大河擦肩而过,讨得一条生路之余,徐州亦是地广民丰,更兼历经恶战,军备松弛。吕布此时若去,不说占领整个徐州,至少亦可夺得不少城池土地。世民此心,是助曹耶?或是助吕耶?又或是?”
李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起身走到大堂外反复巡视了几遍。别院外边皆是自己心腹的哈士骑把守,别院附近的住宅也大多人去楼空。
“奉孝,我并非助吕布而叛主公。曹公乃精细之人,更兼身边有荀文若,程仲德,戏志才等智谋之士。我若叛主,焉有活路?”
郭嘉又喝了一口酒,呵呵笑道:“这便是嘉佩服世民之处,你这么做。既帮了曹使君免于鄄城一场恶战,可以轻而易举收复失地。又放了吕布一条生路。此事即便谁来评判,你也是大功臣而非叛逆。”
“只是嘉不懂,世民在其中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什么好处。如果我说投靠曹操,只是为了想要自己掌握一支强悍兵马,待袁术作死的时候,带着军马去干袁术,抢走玉玺,然后去荆山寻得凤凰。然后,然后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既然不知,那为何奉孝在太守府时,仍与我暗通心意?”
“嘉自是为了看看你到底又多大的心思,能做多大的事情。虽说如今吕布女儿在我们手里,但是你我对吕布性情大概都是了解的。如果说他是一个莽夫,会因为一时之怒而使大军而濮阳城血流成河,这嘉并不觉得惊奇。但是如果说他会为了一己之亲情而弃大业于不顾,这点嘉万不敢相信。嘉提出让你去出使吕营,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看看你为了你想做的事,到底愿意冒多大的风险。”
“奉孝,如果我说。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不想这濮阳城内外再死人。你相信吗?”
“我信!自古慈不掌兵,而但能成就大业者,无不爱惜士卒、珍惜民力。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世民便是这样的人。”
这误会一旦开始,便无法止住了。正如无论李璋怎么解释自己连边慕和吕绮玲的手指头都没碰过,大家都只会觉得你这个人太羞涩,这又不是丢人的事情,干嘛否认?此刻的智谋过人的郭嘉却同样陷入了一个逻辑的误区,李璋这异于常人的表现,和内里那谜一样的动机,让郭嘉觉得他便是一个有大志向,欲图大事的人。
甚至在一些做法和行为上,都隐隐超了曹操一头。如果说开始郭嘉还只是在借机观望,看曹操和李璋谁更值得襄助。现在可以说郭嘉已经完全把宝全押了,以致于明显看出李璋的动机不纯,依旧毫无保留的帮他在夏侯惇和将来的曹操面前把谎圆得天衣无缝。
“奉孝,我出身不好。一无名望,二无财帛,三无势力。主公如今强我何止十倍,为何你。。。。。。”
“我只知道,若无世民。此刻濮阳必已落入吕布之手。而曹使君虽也是上佳之选,然如果此刻兖州大乱。河北袁绍,南阳袁术,乃至荆州的刘表,都有可能趁火打劫。那样即便世民有鸿鹄之志,在曹使君自保尚显不足的时候,怎么会有给你壮大的机会?从你练兵开始我便看出你是一个深通韬略兵法之人,正因如此,若大战一起,兖州上下锋烟遍地之时,世民你既失去了根据,你那些许兵马也会被指派到各处在征战中消耗殆尽。”
“于你最有利的,就是兖州不乱,但曹公依旧四面强敌环伺。那样你便有了用武之地,只要曹公一日信任你,或者说依旧需要利用你。你便可伺机壮大,日后若情势有变,这天下到底谁说了算,尚在不定之间。”
天下?李璋真没想过,想得最大的也就是这濮阳城内外几十万条人命。但是郭嘉说得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在这个世道,自己也并不是条件最差的。
想那农民企业家刘备,也是什么都没有,甚至他这个姓刘的和大汉集团的老板哪个姓刘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是最终别人还是成就一番大业了。
呵呵,天下。
“奉孝之才堪比吕公望,张子房。无奈璋却无那文王、高祖之命。恐教你失望了。”
郭嘉仿佛一副奸计得逞,终于把你逼出原型的爽快表情,“昔日高祖在芒砀山中东躲西藏,又有谁曾想过他会有问鼎江山之日?”
“既然世民已经与嘉推心置腹,嘉亦当将所学本领尽皆奉上!而今世民之策,尚有不足。若想逼走吕布,将其驱赶至徐州,须得断其后路。”
“断其后路?”
“正是,目下吕布尚有选择余地。若其不停你劝,执意进攻濮阳。那定然是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但陈宫和吕布帐下之人都会劝阻,吕布碍于骨肉亲情,心底大抵也不太愿意行这绝路。但其目下尚有他路可选,便是南下渡河,回击鄄城。那便是要和曹使君大军迎头碰上。”
李璋恍然大悟,果然还是郭小伙肚子里坏水多。
“奉孝之意,是要先将他渡河的可能彻底斩断?”
“世民果然一点就通。事不宜迟,此刻吕布尚在观望。其大军驻扎在城外,渡口防御必然松懈。要趁目下其没下定主意南下渡河之时,立刻偷袭,尽毁舟楫,断其归路!”
李璋听罢立即起身,唤来外边守护的哈士骑。
“传令骑队,今夜人衔枚,马裹足。二更时分一队至五队在北门集结,六、七、八队级太守府铁骑在东门集合。若有延误,定斩不饶。”
“诺!”